他在杂志社工作,性子开朗,热爱运动,喜欢交朋友。而我,说好听点很淡然安静,说白了就是性子太淡。还未踏进社会的生命科学博士生,除了进实验室就是进图书馆……我俩的生活交集,少得不能再少。早就料到……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只是没有料到时间会这么漫长,漫长到我已经不知不觉抛却了心中信不过的那些料想,以为如今就是永远。可毕竟败给现实。早该料到的,他虽然总是频繁出差,但是今年以来短暂的相处时间里,他总是捧着手机笑,到阳台上接电话,或者说加班而大周末不见踪影。太过平稳的环境,已经走到准备婚礼的这一步,他父母的接受等等,让我并未多虑。结果就是自己竟然会遭遇以这样用电视新闻广而告之的失恋方式。以前,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让扈延难堪过。好吧,谢谢他让我明白了——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去争取。那天走出咖啡厅时,扈延气极反笑说我骨子里就是个冷血动物。只有我自己知道,不管做什么,宁可难受得死去活来心如刀割,我都绝对不允许自己在别人身后涕不成声低三下四摇尾乞怜。自尊这东西,虽然没什么用,可我还是需要的。何况是对这样再也不会在乎我的人。爱的反面,不是仇恨,而是冷漠。半个小时后,书房门开了。扈父依旧脸色铁青,依旧在讲电话。扈母叹了口气把门带上,“郑茸,别担心。扈延那小子,我教训一顿就好了。”她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或者说,没有人会觉得我是真的要跟扈延分手。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任何亲属,没有任何固定资产,所有人都会认为我是不管怎么着都会抓住扈家这书香门第的高枝儿,飞跃枝头变凤凰。“哥哥就是大渣男。”扈沫气呼呼坐到沙发上。扈母立即瞪了她一眼。“我待会还是出去一趟,跟婚纱店老板约好了。”我说,怕她们不信,又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伯母。”“不要!你就是我嫂子!让那个狐狸精见鬼去吧!”扈沫急得跳起来,嗓门大极了。“你小点声。”扈母叮嘱了一句,但没说别的。我知道她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这个准儿媳,但是实际并没有那么喜欢。扈父从书房出来了。“怎么说?儿子什么时候回来?”扈母立即迎上去。扈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脸色依旧不好看,“刚刚接了电话,礼呈……明天回来。”扈母脸色刷地变了,立即看向我。扈沫则是高兴得哇一声,迫不及待问,“叔叔要回来?真的真的真的?”扈父点点头。我有些恍惚。礼呈,扈礼呈。猛然听到这熟悉却又尘封好几年的名字,我一时竟然感觉陌生。他要回来了……眼下来讲,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是同姓亲戚,可扈礼呈跟扈家还是得加上“远房”两个字。更何况两家走动也不过是近些年的事情,扈礼呈是金融领域叱咤风云的佼佼者。而扈家,虽然也是书香世家,家境优渥,但还是差得太远。可拥有一个人人仰慕财力雄厚的亲友,何乐而不为?扈父端着面子,有着作为获得无数奖项的著名书法家的身段与体面,自是经常讲着名誉金钱只是身外之物,他注重的是血缘与亲情。可在我看来,无非还是利益两字作祟。扈礼呈,大概在他们看来,是我最大的靠山,也是他们接受我这个一穷二白准儿媳的原因。是扈礼呈撮合我和扈延的。因为,他曾经是我父母的养子,我的兄长。而退婚……我不知道扈礼呈知道了会怎么想——甚至大概率,他不会知道。有他在,就算扈延跑到外太空,扈家也会把他拖出来跟我结婚。于是乎当下,与扈沫的高兴相比,扈家父母的表情实在说不上愉悦。茶几上,电话叮铃铃响起来。“哦,敏惠啊……不是不是,”扈母脸色难看,音调却努力装得若无其事,“看错了,那不是扈延。他在工作,没去青岛玩……都要结婚了,怎么可能出这种事情……对对,婚期不变,下月二十号。”她毫不犹豫否定了我和扈延的婚变。“礼呈大概明晚到,我叫他先在家里住几天。”扈父右臂支在沙发扶手上,用手捏了一下眉心。扈母皱眉,“怎么不早说,客房还没收拾。”谁都知道,扈礼呈讨厌住酒店。他虽然在国内有房子,但好几年没打理了,自然不能立即住人。他曾经把钥匙给我,叫我想去住就去。我当时接过钥匙,然后当着他的面直接将钥匙扔到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