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钟意和牧鸿舟相拥于床榻,在浅淡的雨水味中沉沉睡去。牧鸿舟依旧把她圈在怀里,于是这天晚上钟意很乖地没有抢被子。第二天醒来发现怀里发热,牧鸿舟低头看见钟意泛红的脸颊和脖子,红得不太正常。伸手往她额头一摸,她发烧了。钟意半坐在床头,眼睛要睁不睁地,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一张嘴还在不停地絮絮叨叨:“昨天我还是好好的,和你睡一觉就病了,牧鸿舟你有毒,我不吃你的药。”牧鸿舟跑上跑下买回来退烧药,她死犟着不肯吃,火气也上来了,把药片和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扭头就走。“你去哪!”钟意喊住他,嘶哑的嗓子破了音。“我不是有毒么,那我离你远点,免得你中毒了。”“你给我回来。”钟意拿空调遥控器扔他,使不上劲没扔中,遥控器掉在地毯上发出一道轻轻的闷声。她艰难地爬过去把药片拆开往嘴里塞,咕嘟咕嘟灌下去半杯水,喝完咳嗽几声,抬手抹掉嘴边淌下的水渍,转头恹恹地看着他。牧鸿舟无奈:“你到底要怎样?”“我一睁眼你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你占完便宜就跑了。”钟意冷着脸,又窝回被子里。“我给你买药去了。”“现在知道了,但是你出去的时候应该留一张纸条或者发消息给我。”钟意顿了顿,觉得纠结这个没什么意思,撩起眼皮看看他,又看看自己旁边的枕头:“过来陪我。”“算了吧,我有毒。”牧鸿舟脚尖动了动。“你非要在我生病的时候杠是吧?平时没见你废话这么多。”钟意说着又咳嗽几声,翻着白眼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心里疯狂辱骂牧鸿舟,提了裤子就跑,狗男人真不是东西。没过一会儿,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块,身后环上来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牧鸿舟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提上来,钟意不安地动了动,被他按了回去。耳后低沉的嗓音带着热气,牧鸿舟把她圈紧在怀里的动作已经很熟练:“眼睛闭上,睡觉。”钟意听得脸热心也热,恨不得反身扑过去把他吃干抹净。然而也只是幻想。她拖着疲惫的病体,枕在牧鸿舟的手臂上很快就睡着了。或许是昨晚空腹吃掉的那盒麦旋风,或许是酒店里过于激烈的纠缠,病情发酵一整夜,一片退烧药没有起作用,钟意发起了高烧。她的脸颊变得通红,像一颗小火球一样缩在牧鸿舟怀里,牧鸿舟几乎要被烫伤,她反倒不觉得热似的,还无意识地一个劲往他怀里钻。牧鸿舟一摸她额头就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把人从被子里薅出来穿上衣服,拍拍她的脸:“醒醒,钟意!”钟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她的衣服被牧鸿舟套得乱七八糟,她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双手往前一伸抱住他的脖子,通红的脸颊埋在他的肩窝里,懒到不肯动。“我带你去医院。”一个高大的少年从酒店大堂的电梯里疾步走出,怀里窝着一抹纤细身影。女孩手脚缠在他背后,像婴儿一样地被抱着,帽子后面的小圆球随着他的脚步上下颠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无不回头,却只看见女孩帽子下白皙小巧的耳朵和少年深邃的眉眼。牧鸿舟在医院挂号拿药,走到哪里周围都投来无数道视线。钟意像只傲慢的考拉,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恨不得把分离的两个月时间一口气全补回来。“你这样医生怎么挂水啊?”牧鸿舟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手松开,坐病床上。”牧鸿舟把她嘴里叼着的温度计拿出来,上面的数字蹿到三十九度一,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钟意烧到这个程度了还有力气翻开包找镜子。她看了一眼就把盖子盒上了,从牧鸿舟身上爬下来,围巾拉高到鼻子,只露出一双泛着水光的猫眼睛:“你转过去。”“又不是打屁股针。”“我又不怕你看我屁股。你别看我脸,丑死了。”护士给她涂碘酒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出于职业素养,护士熟练地扎皮带送针,药瓶往架子上一挂,说了句“有需要请随时摁铃”,便推着车飞快地跑了。牧鸿舟把她镜子拿过来放回包里,在她身边坐下,没打针的那只手塞进口袋里,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我饿了,想吃啤酒炸鸡。”钟意想起来还没吃早饭,吞下去那颗退烧药搅得她胃酸发作。“别想了,我去买粥,还是你更喜欢吃面?”钟意扭头看着他,药瓶子里的水像是通过血管直接打到她泪腺,唰一下眼泪就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