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泾”卫欢喃喃道。那一年她刚十三岁,因那人之恩,她也有着一段就学的日子。他予她自由,爱教她读书绘丹青。她自幼在繁华之地待了那么几年,又历过这许多磨难。但那人却心思单纯,给了她全部的信任。他们去过许多灾祸横行的地方,一同攀爬着险崖为求一药;一同与灾祸里贪赃枉法的官员冒死斡旋;一起哭着为旱灾割血,为瘟疫试药而亡的人敛尸。见过桃花盛开的春,孤雁南飞的秋。行过北方的雪,蹚过清亮的月。他,皎皎君子,朗朗其心。只是,想还恩于他,却不知他在何处。“察其,德爱礼智,才兼学雅,学比山成,可为人师。故,封请为国子监祭酒,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请,祭酒。”监丞郁大人终高声朗完,监院上的学子们,却很多已是知道其人是谁,未抱着七七好奇,但却抱着兴味,盯着那人。那人俊逸卓绝,晨光下眉目的冷峭被打碎了。一身儒袍,更为其俊添雅。但却不苟言笑,光是站着便有一种不敢让人轻慢的威仪。监生们正盯着他缓缓走向高台。谁知,他抬头一望,脚下却又一停,改变了走向,径直朝着监生们行去。监生们本就肃立着未做声,见状,众人心里讶异却更是不敢言语。台上各位大人更是皱眉看着。待见到,小监生队中辖地引途星,欲离京“大师哥哥?!”卫欢泪痕隐约的小脸上,满是疑惊。现在她可算是知道应杭为什么说众人皆认为七皇子意欲掌控天下学子之心了。祭酒历届便由大学士或者德高望重的文老先生担任,可谓是国子监众学子的表率与敬仰之人。越琅这般手段,虽是在士林中立下声望,但也把自己推至风急浪高上。依她所想,却是太不明智。越琅看着卫欢脸上,从怔愣,讶异,了然,再到一丝隐约的不认可。他便知卫欢误会了。他唇线愈发抿紧,很多事情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也不适合解释。郁大人见状已从高台上下来,行至越琅身旁。他本便以有教无类为师则,不分贫富贵贱,自也不分年纪性别。是以庄阙提出让这个小姑娘来国子监就学时,他觉得只要性情禀良,纳为监生未尝不可。此时郁证知望着卫欢,泪水涟涟,以为是娇女性怯。当下便有点先入为主,开口便道,“这位学子,不知可是因何事而泣?若是有何不适,可派人先行护送回府。”这怎行,卫欢立马胡乱用小手拭了拭脸,“没有任何不适的,先生,毋需回府。”郁证知自然不信,“虽在院中阳光普照,但今晨阳光最是温和,也不至于刺眼。却不知学子又因何而泣。”但见她吸了吸鼻子,还带着点鼻音,郁证知顺着她的眼神望向那画屏。卫欢才道,“弟子只是觉得台上的画屏,让人看着甚是极想落泪。”因越琅和郁证知都站在她跟前,全院学子的目光心神全投注在她身上。此刻听到卫欢这话,尽都想笑。但碍着各位太傅皆在,只敢纷纷戏看这位小师妹。这屏上之画,山水磅礴,让人望之愿往,怎么还引人落泪了。郁证知闻言一窒,看了越琅一眼。还未开口,高台上的书画院博士却先朗声开口,“不知这位学子是否可细说说,为何台上的画屏让你想落泪。”卫欢一揖,“弟子愚感,屏上山水,笔精墨妙,似雨雾洗浴,分外令人沉醉。”“但弟子,看着这黑白线条分明,黛影丛丛的峻山,不知为何却感得一丝悲凉,疏阔中带着忧国忧民之感。”卫欢说得艰难,品画于她而言有点强求了,但她看阿泾的画,便大致都是如此所感。院中闻言一片沉寂。正在卫欢愈发尴尬的时候,台上博士却喟然一叹,“无怪乎镇国公言卫六小姐聪颖过人,今日初见,便知为真。”“墨的浓淡便是以一种心境勾勒一种意境,水墨之语最是难品。未料得卫六小姐竟从中所感与乔相及应大学士同番心得。”“屏上之画乃祭酒大人所绘,不知祭酒大人是否也赞同此子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