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宁你别骗我了,我虽然傻乎乎的,可是也都知道。要不做1260下,我就会错过这次世锦赛……可是我做不出来。”
“那你会后悔吗?我是说,假若你因为没做这个1260下错过了这一回,你会后悔吗?”简秋宁茫然地凝视着方月涵。
她头一次开始认真地怀疑起自己灌输给的方月涵的信念来。
不得不承认,“为自己做决定”,好像是要以强大的实力作为后盾的。而现在的方月涵,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实力。所谓的潇洒走一回,会不会反而……害了她?
“不会。”
挺着胸脯的方月涵,脸上散发着从未有过的光辉华彩。
“我自己做的决定,所以再难过,也绝对不会后悔的。”
简秋宁瞪大了眼睛,像第一次认识对方一样看着她。然后,一把将方月涵静静地搂在怀里。
训练正式开始,跳尤尔琴科360的李奈和柳曦就试了一轮,保证不会出幺蛾子,便把机会留给冲难度的四人。
第一轮试跳,杜明暖和简秋宁跳的都是720,都正常发挥各自水准,一个优良,一个顶级。方月涵的侧手翻630继续亲吻大地,但又说不上是失败,按照李奈的形容就是“介于成功和失败之间的一跳。”莫青如比的侧手翻630和前直180,完成也还不错。
第二轮,方月涵和杜明暖的表现与前一轮类似。简秋宁觉着一切正常,于是放手冲了900,完成得也轻轻松松,就是落地仍然没控制,向前冲了三小步。
莫青如还是跳的侧手翻630和前手翻180,还是差不多的完成质量。
大家难度质量都有保障,华国女队的士气不知不觉便被提了上来。论坛里也一片“喜大普奔”,弱项比成这样体操迷们知足得不得了。
第三轮,也就是最后一轮,进行得依然顺畅。方月涵完成情况有了一点点改善,杜明暖稳定得无可挑剔。简秋宁的尤尔琴科900这回使了九成力,已经是叫人赏心悦目的水平。莫青如的侧手翻630也相当不错。
就看莫青如的最后一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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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来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都评论起来~
人紧张的时候,大抵是真的有直觉的。
当对一件事的结局充满了超乎寻常的关注时,很可能是直觉中已经估计到了可怕的后果。
双脚,一前一后地接触垫子,但这回迈了一步落地空间也还是窘迫。双臂无力地向空中挥舞着、拍打着,无法阻拦莫青如重心不稳坐倒在了海绵垫的边沿。
赛台训练嘛,其实失败了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莫青如却迟迟没有站起来,而是伸手捂住了脚踝。
张卉见状立即冲向场地角落,呼叫场地的医护人员;另一群人呼啦啦一下涌上赛台,大叫着“不要乱动”的谭胜男,蹲身询问着的陈松涛,提着医药箱一阵疾跑的黎宾,还有高举着教练证件跟在后边压阵的章龄。
“把手拿开,对,吸气——这里什么感觉?这里?”黎宾熟练地剪开莫青如脚跟包绕的胶布,缓缓移动手指,在莫青如足跟摸索着探查受伤的具体部位,“这里,这里呢?”
隐忍的倒吸凉气声,浇灭了周围人侥幸存留着的希望,经验丰富的黎宾猜想伤情应该是跟腱的损伤。一般来说这种问题需要足够及时地进行手术,保守治疗的后遗症几乎不可控制,要是运气不佳,某些区域甚至永远不能愈合——这将意味着与体操赛场永远的告别。
而在这个间隙,把嘴唇都咬出血了却还一直保持着沉默的莫青如,忍住锥心的疼痛,倔强地大声说着:“我要回来。”
两个身着白大褂的志愿者推过轮椅在一边等候,黎宾没有多做停顿,把莫青如拦腰抱起,轻轻塞进了轮椅。
场地上素昧平生的外国运动员们纷纷投来或怜悯的目光。体操就是一项这样高危险的运动,上一秒还挑战着惊天难度的莫青如,下一秒就沦落到被脚跟的小小一骨肉牵制,然后坠入深不见底的末日。简秋宁忍不住打了个战栗,一旁方月涵紧紧地牵着她的衣角,刚披上的运动服被扯落,露出了另一侧的半个肩膀。
“我一定要回来!”
“恐怕——”
是不可以。黎宾在心里说完,掏出冰袋敷在莫青如足跟,心下不由地沉重叹气。
“你们都列队,不要慌不要乱。”章龄面沉如水,转过头来冷声命令着,“莫青如她情况还好,待会紧急处理完就会回来,你们都不要太过担心。赛台训练还没有结束,凌雪,你出来维持一下纪律。”
“都过来列队——”凌雪着急忙慌地应声,一手拉过等一下要打头炮上高低杠的杜明暖,只是话音未落就被一个高亢声音截断。
“还好?怎么可能是“还好”?这么落地,活该躺医院里去做手术,两个月下不了地。”
“李奈,你诅咒我们青如?!”谁说话如此刻薄寡情?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本来帮着推轮椅的谭胜男眼睛都气红了,扯着喉咙大吼。“有种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试试?”
“我自己的跟腱还断着呢,犯不着诅咒别人!”回答她的是近乎疯狂的沙哑,李奈接近嚎啕的声音里毫无疑问酝酿着不寻常的风暴:“叫莫青如做手术可是为她好,别自以为是地打针封闭就又打包送回来!”
“奈姐……”李奈血淋淋的伤口被她自己如此惨烈地撕开,谭胜男僵了僵就扭过头,仍然去推莫青如的轮椅。几个十六岁的女孩对视一眼,纷纷上前安慰,脑海中却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可怖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