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这才作罢,狸珠跟在人群最后,只能听到镣铐声碰撞在一起的音色,除此之外没有人开口讲话。
内殿之中觥筹交错,狸珠经过,两侧是鸟面可怖的金乌与獠牙遮面的鬼怪,餐桌上俱是同族残肢,地下是以人发编织的毯子。
他踩在上面,黑色头发编织而成的地毯,地下仿佛遮盖了无数的鲜血与淋漓。
鬼面似人一般吟吟作笑,人似牲畜一般沦为阶下。
那酒杯里的酒仿佛掺杂了人血,红的薄凉刺目,与金色酒杯相交融,背后的梁柱缠绕着巨大的锁链,黑压压的坠在人后。
“金乌大人,这是我们养的一群贱奴,平日里会一些曲子,今日特意带过来……为大人解解闷,大人莫要再为祭品烦忧才是。”
一旁的妖邪开了口,狸珠低着头,他随着人群跪下,只看得到自己与人前少女脚踝处的镣铐,眼角能够扫到六耳九目的怪物。
传闻民间三半仙亲近金乌,一为鼠害,而为蛇精,三为黄皮。黄皮得道生六耳九目,半仙半妖,入金乌座下,擅蛊惑人心。
至于那位被奉为座上宾的金乌大人,狸珠未曾听到回复的话音,紧接着便听到了黄皮仙的下一句。
黄皮仙,“大人的意思是看看……那这群贱奴便献丑了。”
一旁的蛇精笑意吟吟,众目睽睽之下蛇头伸长围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冰冷的鳞片折射出冷光,蛇信发出丝丝的动静,巨大的蛇尾仿佛随时会令他们窒息而死。
狸珠扫到他前面的女子脸上惨白如纸,小腿在发抖,这般被妖邪盯着,如何能保持镇定。
他垂着眼,抱着琵琶未曾动弹,指尖变换出一道灵力,灵力如同安抚的药剂,落在前面女子的身上,女子稍稍镇定了些。
狸珠察觉到空气中细微的气息变化,他在台上做这等的小动作,突然背后传来一股冰凉之意,仿佛有什么阴暗、冰冷之物悄无声息地盯上了他。
他在此时察觉到危险,瞬间抬眼看向台上。
主位之上,那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带画像的屏风立在那里。
玄色沉黑的屏风,如同金乌的羽毛,画像之中一片沉黑,男子戴着鸟面,鸟面完全遮住了面容,只有一双通红血色的眼露出来,阴冷残暴隐隐浮现。
……被发现了。
狸珠未曾想到,这邪祟是不愿意露脸还是藏身在何处?
此时正在看着他吗。
他努力地保持着镇定,未曾再有多余的动作,只垂眸看着掌中琵琶,随着弦音起,一并轻轻地捻动弦音。
殿上的舞女脚踝处戴着沉重的镣铐,随着翩翩起舞,镣铐在她们脚踝处碰撞发出声响,脚踝处的皮肤被磋磨的沉烂,有鲜血不断流下。
舞台之上充斥着镣铐沉闷的音色与受伤的脚腕,如同被关在笼子中被束缚的鸟儿,极恶的喜好之一便是残忍奴役它们。
狸珠原先听过这么一种舞,便是让鸟儿腿上绑上石子,它们在飞的时候会受石头的影响,看起来便像是在翩翩起舞,以折断双腿为代价。
“金乌大人!快看呐!卑贱的人族脚上的镣铐发出的动人声响,远比琴弦动听百倍。”黄半仙九只眼睛一并盯着台上,六耳在半空中晃着。
随着他的话音,身后妖邪一并跟着笑起来,一双双的眼睛隐在黑雾之中,笑声似在耳边浮现,围绕着台上的乐师舞女,带着冰冷的讥笑。
狸珠额头冒出来一层冷汗,他眼角留意着主位上的屏风,总觉得对方似乎能够透过屏风看清殿中的一切。
此地妖邪集聚,目前连金乌真面目都没有见到,这些妖邪掌控着不夜城,让不夜城沦为地狱。
墨色发丝落下,狸珠缓缓地拨动着琵琶弦,他跪在地上,掌间翻动,曲音随之流淌而出,清幽的眸色看向周围,随着曲音落下,最后一个音符随之静止了。
为首的乐师战战兢兢,跪着对黄半仙道:“大人,可要再听一曲?”
“金乌大人,这群贱奴表现的如何?”黄半仙恭敬地问向屏风。
殿中安安静静,狸珠未曾听到任何动静。
片刻之后,黄半仙开口,“不必了,来人,把这群贱奴带下去。”
狸珠稍稍松了口气,他一直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随着他转身下台,锁链哗啦哗啦的碰撞在一起,他如芒在背。
未等他踏下台阶,方走到门口的位置,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耳边讥笑声似有若无。
“慢着,最后面那个抱琵琶的……把他留下来。”
黄半仙:“听闻近来有仙门弟子混入不夜城,仙门弟子最擅长掩人耳目,来人,把他带下去。”
狸珠脚步随之顿住,他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己和殿中这群妖邪的战斗值,眼见着鸟面侍卫靠近他。
他只犹豫了一瞬,便任侍卫在他手腕处戴上了镣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