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垂了眼睛,视线掠过他的手——没有戒指。“你最近在忙什么?别告诉我你还没有工作。”陆远乔笑了起来。陶真过去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没工作,钱和房子都是以前挣的。即使是现在,陶真也不太清楚他到底靠什么为生。“有几个小生意,饭馆,客栈都有。你们公司要是出游,可以跟我联系。”“结婚了么?”陶真忽然脱口而出这个不相干的话题。“没有。”他说地很洒脱,“你结婚了,我知道。”“离了。”“什么?”他看向她。“我离婚了。”“什么时候?”“昨天。”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陶真现在住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房子有一百多平米,装修简洁时尚。若是过去,没人会相信这么没有“特点”的屋子会是她的家。陶真留老朋友喝了杯茶。“你过去最不爱喝茶。”他看着她一整套价格不菲的茶具说。“对,过去我只喝碳酸饮料。不懂茶。”“抽烟么?”“抽,这个戒不掉。”陶真笑说。她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矮马尾,很顺。不像过去,头发又干又硬,扎手,想顺很难。她的穿着大方得体,姿态优雅。不像过去,总是翘个二郎腿,嘴里一根烟,坐哪里都像没骨头似的。如今这人,怎么看都不像她。往事历历在目,却又恍如隔世。人在眼前,这么近了,还是让人感觉真假难辨。陶真一边泡茶一边兀自说着那些闲事,陆远乔打断了她,“——我找过你,他们说你搬家了。”她手里动作不停,垂着眼,笑说:“你说的是挨着厕所的那间吧,出狱后,没人愿意用我,挺不方便的,就换了个地方。”说起这些,陶真平静地很。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云淡风轻的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一切艰难不如意,都在那不痛不痒的五个字里“挺不方便的”。“你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么?”“知道。”她喝了一口茶,“在里面,我认识了几个朋友,学了些知识,看了不少书。也算是有个机会进修一下。你知道,在里面我什么都不能干,只能劳动和学习。我能有今天,也要感谢那段日子。”她的描述,就好像是去国外念了一趟书,而不是蹲监狱。“在里面你不想见我,出来后我找不到你。”“那种地方少去的好。不吉利。”事到如今,那些曾经急于说出口的,必须要讲给对方听的话,都没那么迫切,甚至没必要了。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生活,工作,一切不太重要的事。陶真和过去很不一样,像是另一个人,只是她们拥有同一副皮囊。“如果今天没遇见,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陆远乔看着她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洗餐具。她准备了些新鲜的水果,等待装盘。“我们这不是见着了么?还这么巧。”她正在洗一个白色的瓷盘,手指纤细,在瓷盘上轻抚。腰身跟着轻轻晃动,丰乳肥臀。“我今天打不着车,招了好几辆车都——”陶真忽然被他从身后抱住,慢慢握住了手。“不拉你?你可以投诉。”他说着,靠她更紧了。“……我不想找麻烦……”闻到久违的气息,陶真缩进他的怀中,阖上了眼睛。今天的他们,唯有身体最为熟悉彼此。他们深深想念着,吸引着。说什么都不对,索性什么都别说了。他们吻在一起,彼此寻着,纠缠着。是一个忽然打碎的盘子让他们停了下来。“昨天才买的盘子,可惜了。”陶真整理了衣衫,陆远乔已先一步帮她把碎盘子整理进垃圾桶里。“再买一个一样的。”“没有一模一样的。”帮她料理妥了,陆远乔才留意到垃圾桶里有一个丢弃的男士洗面奶。“我得走了。”“嗯。”陶真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穿鞋,“我很久没做过了,记得来找我。”陆远乔没有给她答复。她的确很久没做了。人都走了半天了,她还在想他的身体,想他后背上那大片的纹身,健硕的纹理脉络。他怎么不留下来呢?百无聊赖,也不能总想那事儿。陶真于是把病志本拿出来,连认带猜地研究起病志。很快她就皱眉头了,“是我水平太低了么?这写都什么呀?”认了一半,有人敲门。陶真脑子里还在转悠那几行字,思索状开了门。门外站着陆远乔,他松了松领带。什么都不必说,陶真退了几步自把人迎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