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深秋,陶真刚满二十一岁。金黄色的落叶铺了满地,微风吹拂,沙沙卷起。陶真被午后的阳光照着眼睛,醒了。午休,竟然做了个梦,还是个春梦。梦里她与人缠绵不休,激情难退。太可笑了。陶真一睁眼睛就笑,把室友叶玲玲吓了一跳。“你笑什么呢?”“刚做了个梦。”“什么梦?”“好梦。”“梦见帅哥啦?”“嗯,梦见帅哥把我拿下了。”“这么好的梦,你醒过来干什么?”“不能纵-欲。”陶贞从床上爬起来,“今天别等我吃饭,我有事儿。”“又加班?”“不是,是去见一个人。”叶玲玲见她一改往日朋克造型,变装成一个吃素的小白兔,倒有些好奇了。“去见谁要弄成这个样子?”“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昨天给她留了一个地址,让她去找他。陶真本想不去理他,可睡了一觉又改了主意。这个地址还蛮好找的,市中心地段,有一栋商住两用的大厦。陶真在大厦门口掐了烟,嚼了一颗口香糖,又把身上的味道扇了扇。五分钟后,陶真找到2301号房间,按响门铃。等门时,陶真就把口香糖吐了,仔细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没烟味儿了。应门的人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那年,陆远乔三十岁。陶真被他刚出浴的样子吸引了去。这个人身材很好,长相不错,叶玲玲说他条件也必定不错,还说这个世界不公平,这个人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陶真想起这些来,露了个笑容。她知道此刻的自己必定一脸色眯眯的神色,她才顾不得这许多。陆远乔刚开始没认出她来,要知道,昨天她的装扮还是铆钉夹克,烟熏妆,黄头发。今日她素得像一只小白兔。“不认得我啦?昨天可是你来找的我,还给了我一个地址。”陶真手里捏着纸片,表情愈发轻佻,倒好像来赴个奇怪的约。“陶真。”陆远乔认出人来,继续擦头发,“请进。”陶真跟着他进了门,四下里望了望——这个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也就是说,她哥陶思远不在。这个死胖子,不至于吧?连个面都不肯露。陶真坐在沙发上,跟陆远乔要了一根烟。二郎腿不客气地翘了起来。“我哥呢?”陆远乔坐到她对面,看出这姑娘有些情绪,“没来。”“没来?”陶真眉头皱着,“那他派个你过来是什么意思?”“不是派,是托我过来看看你,照顾你。”“看我?照顾我?我看是监视吧?”陆远乔帮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推到她面前,“你要非得这么认为,那就是吧。”他做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来。“我哥没告诉你我不服管么?他管我都没用,你还想管我?你觉得可能么?”“你哥没对这个可能性做过评估,就像我说的,他只是告诉我来看看你,照顾你。”陶真歪着嘴角,看着这个男人。一身不接地气的风范,真不知道陶思远是怎么跟他成朋友的。“那你打算怎么照顾我呢?”“你需要什么,我可以帮你。”“我需要什么……”陶真咬着嘴唇,想起那个春梦来,“我需要一个□□,一个男人的□□。”陶真吸了一口烟,青烟从口鼻里漫出来,萦绕在她面庞前,“怎么?帮不了啊?那还说什么照顾啊?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陶思远的朋友,你和他没一点儿像的。他的朋友都是穿塑料拖鞋,镶金牙,戴金链子的,没你这样儿的。你冒名顶替我哥的朋友,到底要干吗?”陆远乔不与她进行口舌之争,身体往前倾了倾,“陶贞,你今年21岁了。有人一辈子都不长的智齿,你长了四颗。”“你的后背有一个胎记,你哥的胎记长在脖子上。”“你小时候换牙被人笑门牙难看,你哥就把笑你的人门牙打掉了。”“你上小学的时候,班里轮班生炉子取暖。轮到你的时候,都是你哥帮你做的。”“你哥前后摆平了你两个男朋友。还没摆平的就是那个卖电脑的陈逸南。”“从你高中开始就是你哥在供你念书。你大学读的是计算机,毕业设计是一个点餐系统。我看过你的源代码。”陶真怔住了。这些稀松平常的小碎片,活生生地在她脑海里翻滚,就像在昨天。她拿着烟,忘了抽,惊异地看着陆远乔。渐渐地,她的眼眶红了,嗓子噎住了。“别说了!”她打断了他。刚刚那点逗弄他的兴致全都冷了下来。她一口口地抽烟,捂着眼睛,许久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