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战火连天的,我连城主府都待不住,你还要带我去那么危险的前线?”
她一脸抗拒,转头就要往城主府方向折回。
林其哪里肯给甄伏反抗的机会?
他长臂一捞,将她一把挂在马鞍后,一甩长鞭,黑色骏马又扬蹄飞驰。
那颠得人只想呕吐的痛苦又回到甄伏的身体上,连袖袋的碎银也因颠簸滚落了几颗,吓得她连忙攥紧袖口,扯紧马绳。
不过一刻钟,林其便领着甄伏抵达松阳城外的哨兵营处。
这时,林将军才放缓了马蹄,容得甄伏可见战后的濮军哨营情况。
这里比之初见并无多大变化,军帐依旧错落有致,濮军仍然精神抖擞。
唯独多了正被濮军押送着的,一队又一队的,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晋国俘虏。
这些人大约是今夜被俘虏至此的。
待甄伏行到大帐外时,便见三五个明显更光鲜亮丽的晋国俘虏,正直愣愣地立在门前,一字排开。
“主公这段时日夙兴夜寐,排兵布阵,只为一举清除晋国余寇,眼下已把人全盘了一遍。”
林其将甄伏撂下马,手一抬,指着几个既战战兢兢又满怀期待的晋国俘虏,脸上挂着几分得意:
“这几人都唤刘十郎,你且看看哪位是你要找的人?”
刘十郎?
才将腹中翻江倒海压下的甄伏在听见这个名字时,脑中又如遭雷劈。
刘十郎是她瞎编的父亲的名字,就算这些真的都是刘十郎,那也必定不是她要找的人呀。
难不成曹显急着寻她来此处是为认父?
她甚至不敢正眼瞧那些俘虏满怀期待的眼神,只朝向林其,弱弱地说道:“我不认识他们。”
“不认识?”
林其粗里粗气的声调拔高了不少,眼睛也瞪大,一脸不可置信:
“你再仔细瞧瞧,一个都没有?”
甄伏嗫嚅:“确实不是,我还能认不出我父亲吗?”
林其闻言,霎时眸色暗沉,作势要去帐中与曹显回禀。
谁料,曹显先一步掀开帐门,手速之快,力气之大,几乎要把帐帘扯烂,但又在看见甄伏的一瞬,浑身僵住。
他直勾勾地盯着甄伏,眸色几经变换。
“主公,这几人皆不是昭华老子,咱还得再找找。”
大大咧咧的林其不管不顾,忽略了曹显手中几乎被捏成团的泛黄纸张,先拱手禀报。
甄伏却认出来了,那张纸是她白日里,寻遍城主府觅得的一张旧纸,上头还有她琢磨了一刻钟,才洋洋洒洒写下的辞行信。
这信本压在城主府西厢院寝屋八仙桌的油灯下,如今竟已经在曹显的手上,那便意味着他不仅读了信,并已知晓她连夜出逃一事。
本还能佯装唯唯诺诺的甄伏此刻再镇定不了,在她的预想中,并没有出逃失败这个结果。
袖摆之下,她的指甲狠狠掐进白皙的肌肤里,泛起血色红痕,疼痛提醒着她需沉着冷静。
然比她更冷静的曹显令人胆寒尤甚。
“如若不是林将军将你截获,此刻,你是不是已经不知所踪?”
曹显越过林其,径直缓步向甄伏走来,语气如清冷的山泉,缓缓倾斜而下,让人透心凉。
甄伏赔笑:“主公哪里的话,高低也是在松阳城里,能去哪呢?”
曹显闻言,毫无手软地抓起她的手腕,顺势将袖袋中的银两带出。
顷刻间,地上铺满了碎银。
“在松阳城里淘何物,需要如此多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