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经过“琉球行”,沈绘衫看见一个中年汉子站在门口,抖开一幅画,习惯性的朝她笑一下。
她没在意,别脸朝别处看。庭于希却说:“停车!”
“做什么啊?”
“进去看看。”
“不是说好了,去百货公司挑皮草,你……”
庭于希已掏了钱给车夫,朝“琉球行”走过去。
沈绘衫不情愿的跟上:“这么气闷的地方有什么好看。”
他伸手抬起画的下摆:“老板,我看看。”
老板看见一身军装的庭于希,早把屋里的客人丢在一边:“您看您看。”一边招呼小伙计,“快给长官沏茶。”
是不是珍品,庭于希辩不出,他看着画上孤艳的朵朵白梅,看着潇洒淋漓的‘玉人浴出新妆洗,此花不与群花比……’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说:“这画我要了。”
老板这才想起刚才的客人,一脸歉疚:“抱歉,这画有人要了,您再看看别的?”
“我加倍给钱。”
“这……”
苏浴梅正好迈出门:“老板……”
她一眼看见庭于希,看见艳光四射的女人靠在她英武的丈夫身旁。
兰嫂大气也不敢出。
商人都是市侩的,老板巴不得谄媚,赔笑说:“这位太太,这幅画这位长官也相中了,您看……”
“浴梅——”庭于希怔了一下,然后说:“老板,你先招呼我太太。”
沈绘衫一愣,她还是第一回看到他的正牌夫人。她暗自打量这个素淡的女人,心里没有一丝恐惧。
老板懵了,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个女人,隐约猜到她们关系。
沈绘衫寸毫不让,故意抱住庭于希的胳膊,挺直腰杆儿,咄咄逼视。苏浴梅瞥开眼,淡然道:“你们慢挑吧,失陪。”侧身而过。
庭于希看着她在身边经过,却说不出话。她苍白的脸,失了血色的嘴唇,都印进他心里。其实,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心里撕开一道口,永远无法愈合的裂隙,她就藏在里面,动一动,他的心就会牵着疼。
老板松了口气,一个女人退却,争斗化为无形:“长官,这幅画……”
“替我包起来。”
庭于希回过头,看见冷眼旁观的沈绘衫:“你不是要去百货公司么,走吧。”
“我不想去了。”她抱臂四望,“今天我也学学风雅。”
他忍耐着:“你随便选吧,喜欢什么就买下。”
“我就要这一幅画。”她敲了敲那轴画。
庭于希沉下脸:“不行。”
“奇怪了,开门做生意的,我不能买么?”
“我最讨厌女人争风吃醋。”
他心口不一,起码除却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
沈绘衫的脸色也变得难看,可也怕他真的动怒。
苏浴梅回到家,只觉得浑身无力,疲乏的躺下。昏沉沉睡了一会,兰嫂就来敲门:“太太,师长派人来送东西。”
她勉强欠起身。桌上摆着一个画轴,还有好些成包的药材。
兰嫂说:“都是提气补血的。”
苏浴梅倚着没动。
“要我说,你的脸色实在不好,真该补补。”兰嫂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问,“太太,你的日子一向准,这个月却迟了,是不是……”
“别乱猜。”苏浴梅打断她,“也别跟别人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