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吾甚好。”“东宫不济。”以及“权者当政”。“无稽之谈!”姜昭将纸揉作一团。她皇兄乃仁善之君,如何会不济?!什么权者当政!天下是她姜家的天下,权自然也是在姜氏君王手中。姜昭揉捏着鼻梁,她不能轻信明妃的话,但多年以来所累积下来的,对明妃的了解,又不得不让她多忧思几分。“紫檀!”她扬声唤道。紫檀入内,问道:“殿下有何吩咐?”姜昭:“柳彧可回府了?”紫檀一时诧异,自家殿下从来不会关心驸马的去向,今日怎突然问上了?紫檀道:“驸马在府中,此时应当在西院里。”姜昭起身理了理裙摆,走至屋外。这会儿天边已近黄昏,层层叠叠的云霞仿佛被火光所勾勒,呈现出红黄相融的色调。“许久未见驸马,倒是有些惦念,过去探望探望也好。”她这般道。柳彧正处理着国子监的文书,忽然听见屋外有脚步声。他的院落一向是清静的很,除了一些在院落扫洒的仆人,便是姜昭先前送来的两位美姬。故而在姜昭推门的时候,柳彧还以为又是那两位美姬来他跟前找存在感,便头也不抬地道:“墨我已经磨过了,不需要你们帮忙,今日我吃了许多,也不需要你们送吃食。我忙得很,你们莫要叨扰我。”他将话说的明明白白,竟是直接摆上了冷脸。柳彧以为,若是识趣的人自然应该要有眼色地退下。然而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那人退出去的声音。“你还不出……”他边说话边抬头,忽然声音一噎。“怎么是你?”姜昭似笑非笑道:“怎就不能是孤?”柳彧沉默下来,这是姜昭头一次踏入这里,他们虽然同住在公主府,但见面的机会却并没有那么多,若非必要的事情,两人更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陌生人。几次三番地受到折辱,这位才子似乎已经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定位。他不徐不疾地合上文书,道:“殿下有事直言。”姜昭看着他,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似乎变了许多,身上的那种落拓被收敛了起来,原先的锐气逼人也被藏了起来。他现在总算是有了点官场中人的样子。“殿下…”烛光下写意风流的俊美郎君轻声唤了唤,“你若再盯得久些,彧会对殿下心生邪念的。”姜昭猛然回神。不知为何,柳彧收敛了狂傲与锐气后,整个人却多了几分……邪性。“也并非什么要紧事。”姜昭走近他,拿起他桌面的奏折,“孤想看看驸马的官运如何。”柳彧也不拦着她,任由着她翻看奏折。片刻之后,姜昭把折子丢回了柳彧桌上。“你的折子里倒是一派国泰明安之相。”柳彧将奏折摆放好,道:“托殿下之福,彧的官运很稳当。”姜昭眯了眯眼,目尖且冷,“你知道孤并不是想知道这个。”她步步靠近柳彧,直至两人只剩下一步之遥。她站着,居高临下。他坐着,抬首仰望。这是君与臣之间的一种对峙。“告诉孤,新君即位后,朝堂可有何不妥之处。”新君是她的兄长,她对他信任至极,本不应该问出这番话,但明妃所留的信息,终究让她存了些许疑虑。女儿之身不便触及朝政,原先引荐的人她无法全然信任,故而她只能来问问柳彧。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与柳彧的仕途息息相关,起码柳彧不可能会损害自己的利益。问他比问其他人稳妥得多。“原以为殿下只醉心玩乐,对于朝政之事,是全然不顾的。”柳彧低沉一笑,“看来还是有几分心思的。”“孤有没有心思无需你揣摩。”姜昭的声音骤然冷淡,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柳彧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他还在笑,“陛下登基不过几月,朝堂之上的派系已经隐隐分明,四位辅臣两两一派各自制衡,也不过是原有的场面,只要陛下制衡得当,便足够稳妥。”他转动目光看来,“先帝思虑周全,早已为陛下妥善安排,殿下有何可忧心的?”姜昭抿了抿唇,心里却松了口气,柳彧所言不无道理,申国公与林尚书令有姻亲,骠骑大将军与御史大夫有交情,这两派系在朝廷相互制衡许久,父皇拔除他们的大部分爪牙,以防止任何一方势力独大,只消皇兄不偏不倚,便可以一直安稳下去,或许真的是她杞人忧天了。但是稳妥起见,在问过柳彧之后,姜昭又联系了一些由她引荐的朝臣,旁敲侧击了几句,确认了这些消息,方才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