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想,大约是那位贵人看中了这位四小姐,想要弄到手里。只是又有些疑惑,若是这位四小姐在乡下莫家,要得了不是更容易?后来又想,大约那位是有些身份的,也有些用心,想名正言顺要正经纳成姨娘。是以对温宣鱼的态度也更是不同了几分。温管家说完了温家的长辈和现状,温宣鱼又问温管家家里的姐妹情况。温管家的回答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现在的温家二房在明路上连她在内有两子四女。除了二郎温瑾、已出嫁的二姐儿温宣瑷和三姐儿温宣珠,剩下都是庶出。庶长子是已经故去的一位香姨娘生的,而小女儿则是眼下温康氏身边抬的一个柔姨娘生的,现在年纪尚幼。温管家倒是不瞒她,点拨了一句,说温家虽面上还有架子支撑,但大户人家大有大的难处,现在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姐儿们年纪尚幼,两个公子都在想办法先谋事读书,故而都没有谈论成家的事。温宣鱼心里明镜似的,莫管家这话,不如换个说法,温家现在亏空厉害,别说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结亲,便是下嫁,女儿体面的红妆恐怕都凑得为难。这也是上一世温仓最爱骂儿女们的话。“合着一个个都是讨债的,半点拿不回来,这也陪嫁,那也不够,又要脂粉,又要钗环,将我们两个老骨头捣鼓了也不够。”其实上一世在温家过了一年多,连温宣鱼都搞不清温家到底为什么可以支撑那么久。温家是大户人家,祖上也是阔过的,现在的宅子在温家手里从前朝住到了新朝,依旧是阔的架子。但从老侯爷之前就不行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温家这一堆败家子。眼下温家袭爵的这位侯爷,也就是她的大伯伯,膝下只一个病恹恹的女儿,他自己领着一份供养,所有的支出银钱都用来礼佛求来生,流水似的送到各个佛窟里,根本顾不上别的,夫人去世后,他直接住在了家里的佛堂。而二房温宣鱼他们这一房,除了日常公账的那部分聊胜于无的份例,他们基础以外的收入来自哪有时候连温二老爷也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有个好母亲,他有一张好嘴巴,没钱了就甜言蜜语哄着老太太。就好像老太太那里是个挖不完的金山。这位温二老爷说不出是阔气还是吝啬。住的宅子里面的碧纱窗几年都舍不得糊一下,秋日晚上起风的时候,小姐和公子们只得把自己的披风或者大氅挂上去,然后沾了水或者褪了色,又嚷嚷着叫他们花钱去做新的。他们各自分餐,常常正餐只用一两个菜,但等到了晚上,又嚷着饿,然后厨房重新开火再做一顿,而且常常所有公子和小姐还有温二老爷的时间非凑在一起,于是厨房便开始吵吵嚷嚷起来,这个时候只能看谁的嗓门和脾气大,脾气小一些的,常常混不到东西。家里长年累月都是争执和吵闹,只有来了客人的时候,那让人脚麻的和和气气那一面才会重新显示出来。唯一拿得出手的是这一房的人儿,虽然嫡母温康氏生得姿色平庸,但无论嫡庶,公子小姐们各个都生得出众,一眼看去,不说话保准就是小姐公子的模样。漂亮的模样谁都喜欢,温二老爷有时候也会对这些漂亮的子女们突然的阔气,特别是他刚刚从老太太那里拿了钱的时候,碰上家里的小公子小姐们总能再截留一点下来。但这样的情景在今年发生了变化。今年夏天,嫁出去的嫡长女温宣瑷怀孕待产,堪舆师算了屋舍位置不好要迁居,结果在搬家的时候,她的嫁妆不知怎么就漏出来一箱,偏偏就是那一箱,摔翻在地上,原本半箱子的珍宝珠玩,下面都是幽幽绿的黄铜。气得大女婿当场甩了脸子。这就是铜豌豆沾水下了油锅,立刻被传出小,这下温家成了京都里面的大笑话。温康氏连夜将自己的嫁妆贴过去,却也已经晚了。温家的名声没了,温家的男人又在朝中连个正式的差事都没有,读书的嫡子学问又差,眼看温家是起不来了,剩下的小姐们好点的人家谁还想娶?老太太这回真的生了大气,恼亲儿子竟然这样不争气,连孙女儿的嫁妆都要动,羞气之下出家礼佛去了。老太太不在,温家二老爷一下断了炊,不过两天,就在家翻脸不认人,将下面两个女儿捉来痛痛快快指桑骂槐骂了一顿,赔钱货来货去。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得了一个好消息。一位贵人的长随告诉他说,他还有一个女儿,落在乡下,若是能顺顺利利接来,便能保证将这小姐送进宫中,最惊人的是走得是万家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