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谢策,怎么可能会变成那般模样?不过就是荒诞一梦罢了。她失笑一般地摇摇头,然后听到自己的贴身婢女剪翠同谢策说道:“殿下,公主现在还在歇息。要不还是过半个时辰前来找她吧。”谢策听闻这话,在外面嘟囔了几句,然后道:“也行,等长姐醒了,你派人去知会我一声。”谢妧此时身着寝衣,不太方便见人,只在殿内唤道:“阿策。”谢策原本正准备离去,没想到她正醒着,轻叩了一下殿门道:“长姐快些随我去永延殿,我可是寻了好些东西要给长姐看!”剪翠也朝着谢策略微福身,“那奴婢先替公主殿下洗漱,还请端王殿下避让一二。”剪翠替谢妧梳妆之时,看了看她的脸色,“公主这是昨日歇息得不好?还是近些日子乍暖还寒,受了风?我看殿下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一脸倦容。”谢妧还在思索之前的一切是梦还是真切的发生过,倘若是仅仅是梦,为什么自己对于现在的一切这么陌生。但是倘若这一切不是梦,梦中的此间种种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那又实在是荒诞之极。谢妧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岁了?”剪翠也没想到她居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手背在谢妧的额头上贴了贴,“现在当然是弘历十四年,殿下莫不是真的受到了风寒,怎么怎么问?”谢妧微微叹了一口气,手撑着自己的下颔,“倒也没有什么事情,大概是因为昨晚做了一个噩梦。”剪翠掩唇低低笑了两声,“倒是很少见殿下你有这样无精打采的时候,回头殿下从永延宫回来的时候,我给公主做杏子酪,前些儿时候燕小侯爷特意从西南那边儿捎过来的呢。”燕小侯爷。谢妧眯了眯眼睛。“燕绥?”剪翠一边点头应是,一边从衣柜中拿出一件胭脂色的襦裙,上面的各种挂饰叮咚作响,而诃子上是姑苏的顶尖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瑶池牡丹,从花蕊处便是由浅到深数十种颜色,从羊脂白一直到最外层的深红色。堪称花中国色。谢妧生来就是金枝玉叶,整个陇邺城中也只有她最为相配这样的秾艳花色,曾经有新科状元在一场赏花宴上盛赞长公主殿下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这样的盛赞实在说得上是风雅至极偏生又没有逾矩,甚至当时圣上都动了才子佳人的心思。只不过不知为何,最后这件事还是不了了之了。自然也没有了后续。寻常谢妧也是经常穿这样张扬的衣着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里看到这样绚烂得犹如天边云霞的衣物,她却偏偏觉得碍眼。这样的衣裙,实在是像极了那件层层叠叠又繁复的嫁衣。谢妧抬抬手指,“换一件。”剪翠将手上的衣物拿起来仔细检查检查,确认了并无什么差错以后道:“殿下平日里不是很喜欢这件衣物吗?”谢妧垂眼,“今日看着这件碍眼。”门外的谢策等得有些无聊,他蹲在地上顺手折了根树枝,从琼月池中沾了一点儿水,歪歪扭扭地在地面上写着‘长姐长命百岁’的字样。他生得极为乖巧,瞳仁分明,笑起来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虽然还未及冠,但是头发用一根发带规整地绑在脑后,此刻蹲在地上写字,看上去更是乖巧。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哪怕是谢策经常做一些混账事情,圣上也会因为这样的一张脸而败下阵来,只骂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混账东西’就作罢。谢妧刚刚出来就看到他蹲在地上,身上昂贵的蜀锦衣袍落在地上也丝毫不在意,只是专心致志地用手上的那节树枝写字。她走过去,只看到地上半干的水渍,隐隐能辨认出他写的是什么。这字还是一如既往地像是狗刨出来的,实在是丑得神鬼莫辨。谢策抬眼看到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用手在身上掸了掸,“长姐!”他邀功一般地想去拉谢妧的手,却被她一手拍开,谢妧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你这这儿摸摸那儿摸摸的习惯从哪儿学的?平日里不学好就算了,现在居然还不爱洁。”谢策揉了揉脑袋,朝她笑了笑,指着地上未干的水渍道:“看我刚刚写的,阿策要祝长姐长命百岁!”“你若是平日里好好做功课,别到处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的,让我少受一点儿气的话,”谢妧顿了顿,“那我说不定真的能长命百岁。”谢策闻言立刻将自己手上的树枝扔了,似乎是想在身上抹一抹,但是还是忍住了,“长姐,先随我去永延殿。我可是有好些东西要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