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涯挑眉:“这是娘娘与他的私事,不必说予我听。”“你这样说,应是还不知道这味「牵肠」是个什么东西吧?”落红尘走近傅听涯,忽然俯身贴近对方耳侧,气吐如兰:“牵人情肠,钩之魂府,生生死死,无可免焉。它是南疆毒蛊一脉中,最为阴诡的一种。”“中了这味情蛊的人,将一辈子也离不开那施术者。”落红尘一字一顿,红唇开合:“还自诩情深,死心塌地,殊不知只是为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个傀、儡。”香雾沉沉,光线暗昧的大殿中沉寂良久,忽响起一人冷笑之声。“呵……”傅听涯静静坐着,背脊挺直,脸上淡漠至极,语气半分未动:“娘娘唤我来此,就是想与我说这些?”落红尘直起了身:“你这是不信?”“且不说「牵肠」难得,这等奇淫技巧,他还不屑于用。”“前任叶侯与那位长公主的旧事,谁说来都是有几分惋惜的。那「牵肠」是难得,安阳长公主用了一生才求得一味,在死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落红尘语气中有几分怜悯之色:“至于用不用,情之一字,难免让人头脑发昏,更何况是在亲身经历了父母惨剧之后。”“你若还有疑问,不如就拿了这药去试。”落红尘扔了一张方子给他:“「牵肠」虽少见,却很是有名,关于它的验试之法,并非无处可查,你若是不信我给的,就自己去找。”“本宫乏了,王爷自去吧。”“臣弟告退。”见傅听涯背影远去,落红尘站在原地,看着悠悠落在地上的一纸药方,极隐秘地勾了勾唇。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修罗场预定。忽然想大修文。我果然还是适合全文存稿。再也不作死了。月上中庭,长街外已无人声。傅听涯斜倚在院中长廊下,如水的夜色浸染衣襟,沾满酒气,他的脚下已经堆积了五六个酒坛。模模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熟悉的气息涌来,他似低声呜咽:“师父……师父……”重重的酒气铺天盖地而来,叶授衣任他眯着眼睛大敞四肢靠在身上,将自己压得摇摇欲坠,他挥退敢来的侍者,抬手压住低咳,轻轻揉了揉身侧宛如大狗一般的徒儿的发,眸中洇开一片温柔笑色:“我在……”月华流过冷瓦,似有薄薄的雾气浮起,不知是在眼中还是心底。傅听涯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皇兄,你为何要这般……害我——”叶授衣听得这话,便知他是真醉了,他叹了口气,单手解下狐裘盖在傅听涯身上。虽不知道对方这几日在宫中又经历了什么,他仍是有些安慰道:“听涯,都过去了。”傅听涯哼了几声,应是什么也没听到。第二日,傅听涯从宿醉中清醒过来时,叶授衣并不在身边。他靠在床畔,按着眉心,醉时一段段破碎的记忆浮现,他招来仆从,淡声问道:“昨夜……他来过?”“回殿下的话。”仆从恭敬答道:“叶大人陪了殿下您半宿,天快亮的时候才走。”“这样吗?”傅听涯皱了皱眉,随之从怀中拿出一个封好的香囊扔给那仆从,却是看也不看,语气颇有几分无奈:“他还是这般不知道照顾自己。”“夜半天寒,又该受凉了。”仆从沉默着接过香囊,并未出声询问。“是我之前魔怔了,是我……”傅听涯摇了摇头,吩咐道:“把这香囊拿下去烧了,不必打开。”“是……”仆从应道,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来人,脚下一个踉跄。叶授衣稳稳扶住对方,又一把接住那掉下来的香囊,道:“小心……”“大人恕罪。”“师父……”傅听涯直直看着迎着晨光走来的叶授衣,眼睛眨也不眨,近乎贪婪的描过对方的眉眼。“先前去宫里面见陛下,如今卸了职,我也更自由些。”叶授衣声音温和:“实在忍不住,就由着自己又来瞧瞧你。”“这是什么?”他拿起香囊一晃:“我记得你不用这些东西的,可是病了?”这样说着,叶授衣将香囊打开,取出了其中的药丸。“无事,别动它,授衣你——”傅听涯的话在看清那药丸形貌后戛然而止,鲜红的颜色那样刺目,以致于他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牵肠」取容蝶鳞粉入蛊,丕草之叶见之则朱。见之则朱。所以……这竟然不是新后的恶毒挑拨,而是情之所起的真相吗?傅听涯几乎是颤抖着将手放在心口,他想,这炽热的心跳声中,原来竟是藏着一只扭曲的蛊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