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那些提名者,谁能比得过朗月呢?”陆成钦听她这么说,顺着她的目光看电视机里的朗月,傲立的天鹅颈似乎永不服输,恬静淡雅的长相与圈内的高鼻大眼很是不同,但眼神里总有一种钩子似的果断。他关了电视。陷入沉默,少顷,陆成钦对上简宁的眼眸,声音沉静如潭水:“简宁,很多事情,不能只靠眼睛。”娱乐圈,尤甚。25男演员们白天拍戏……突然的进组通告让陆成钦一点准备都没有。为了偿还颁奖典礼那天的消失,红姐给陆成钦接了部古装剧给一20出头的关系户小生做配。陆成钦知道红姐的意思,无非羞辱。而羞辱,是最廉价的报复,伤不了陆成钦分毫。好在这部古装的片酬开得极高,够他在三环内买栋别墅。不过进组后他才知道,关系户的片酬比他还要多两个零。陆成钦这下懂得了,当红并不是名利熏心的产物,当红两个字就是真金白银。钱款打进自己账户的瞬间,他的身子似乎被一双手往下一拉。他不爱拍古装剧,发胶头套让他很不自在,好像头皮成日地被人揪起。这时候他手机震了震,是简宁发来的一张照片,碧波见底的湖水,树影在湖面上疏松晃动,时而闪灭,树杈上的一朵待放的花苞沾着万点猩红,吐萼只在刹那间。简宁家乡的照片,绿水清波,很是清雅。陆成钦仰面倒在躺椅上看着简宁发来的这些照片。剧组的生活压抑失控,男演员们白天拍戏,晚上寻欢作乐,这是常态。压抑并不是身体上的不自由,而是精神上的绑架,但他没有抱怨的借口,因为他赚着天价酬劳。陆成钦时常觉得,他和古时的ji女并无区别,用钱,买他的身。他曾以为一生都不会幸福,直到简宁出现。解救他,至少在简宁面前,他是个软乎的人。他敲打屏幕,“很美,可惜我看不到。”简宁回复他:“你有权利去世界的任何角落。”陆成钦苦涩笑笑,他并没有这样的权利,他的权利仅限于国贸的那间公寓里。他做人的基本权利,仅限于在简宁面前。简安说今年过年不能回家,因为剧组走不开,也请不了假。简宁不信。她问:“什么剧组?”简安:“要保密。”“我不会乱说,你告诉我,是什么剧组。”简宁明显的不相信,她怀疑是那个男人不放简安走,对于金主与金丝雀的故事她不是没听过。但控制欲如此强烈的金主,简宁还是头一次听说。即使是有钱人,难道都不回家过年吗?简安语气坚定:“姐,对不起,我真的回不去。”电话那头的简宁顿然无声,她并不想戳穿。她妥协:“好,照顾自己。”简安隔了一会儿,对简宁说:“我之前拍戏挣了点钱,姐,我打给你,你,给妈。”“你自己为什么不给。”简安沉默了,简宁叹息,“对不起,姐。”电话那端很久没有回声,简安以为是电波不平稳,简宁最后缓缓开口。“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要好好的。”简安用力笑了一下,让姐姐听到。挂了电话。过年,只有简宁一个人回家。这次回家,同样是简宁与继父的第一次见面。还没进家门,她就听闻到不少左邻右舍对这位继父的称赞。只是这种称赞是带有恭维的味道在。妈妈嫁的男人叫宋黎明,是个处级领导,他早年丧妻,独自一人拉扯女儿宋佳佳长大,宋佳佳在小镇的派出所上班,一家子都是公务员。隔壁的蔡大妈拉着简宁的手,一个劲感慨道:“也不知道红玉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噢,你和你妹妹以后一定要对这家好,听见没?”简宁愣了愣,她礼貌地微笑,稍稍用力挣脱开这股腻人的热情。好像,他们理所当然成了一家人,而自己是中途加入的,她应该无私奉献对这家人好。简宁刚像开门,发现钥匙孔的图腾与自己手上这把钥匙并不相配。她意识到,原来换锁了。呵,这是给谁的下马威呢?于是她像个初来乍到的客人似的,用力敲门。客厅里有电视郭冬临小品的声音,一定有人,也一定听到了敲门声。可,无人开门。直到简宁敲了五分钟后,门才被慢悠悠的打开,是一张陌生的脸孔,秀气中带着一丝刻薄与精明。她手上还抓着一把瓜子,穿着大红色的高领毛衣,整个人打扮成一个红透了的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