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闭了闭眼,猛地伸手把桌上的青花茶盏摔在地上:“查,阖宫上下都查过去。”“是!微臣遵旨!”满宫人心惶惶,江昭媛却坐在玉琴轩里用帕子仔细得擦着锦盒里那颗硕大的东珠,这样的好东西可不多见。“娘娘实在英明,这一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外人去查最终也只能查到魏婕妤头上去,最好还能牵扯到魏督造,将他掀翻了,江家的爷们就能楔进去了。”这江氏的奶嬷嬷躬身,给江氏锤肩道。“这事还要感谢嬷嬷,嬷嬷可真是本宫的福将,若不是嬷嬷指点,本宫哪能弃了太后娘娘那边的路转投皇后娘娘呢。”江昭媛侍驾有十五年了,却一直在昭媛位分上不上不下,本来入宫不到两年就生了七公主卫珉鹭,卫珉鹭都有十四了,按说早该是个妃位了,哪能想这么多年都是个昭媛,让她怎能不气,太后那边只说让她再等等,让她再等等,这哪里等得?七殿下眼看就到了要许配人家的年纪,妃位出的公主和嫔位出的公主待遇可是天差地别的!她算是看明白了,宫中再怎么样也是中宫皇后周氏掌管六宫,太后再能也只是个垂帘听政的而已,万事还是看皇后娘娘啊。何况江昭媛将盒子啪得一下盖上,眼中阴鸷,江家上一辈儿出了个太后,这一辈儿只有她一个昭媛,族中早觉得她不堪大用,前年更是送来了个年轻的侄女,这侄女也是个玲珑角色,生生凭着自己的手段年纪轻轻就爬到了婕妤,而她已是人老珠黄,再不为自己拼搏些个,怕是要落得个晚年凄凉。“娘娘,不好了!”门外跑进来的是她的大宫女芝梅,凑在她耳边说:“听说鹔小王爷把六殿下救了回来,现下正在回宫路上,统领那边说事情怕是要败露,让娘娘做好准备。”“什么!?”江昭媛一惊:“耿良不是说机弩打了她的心口,滚进了永安河,怎么还活着!?”芝梅吓得赶紧扑通跪下,这奶嬷嬷一看,赶紧按住江昭媛:“娘娘又冲动了,就算六殿下救回来又如何,沐浴时遭刺杀慌乱逃走,又落进了河里,不论被谁捞上来这名声也都毁了”江氏一喜,心说倒也是啊,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算她命大,不过啊,这命保住了怕是还不如保不住呢。”奶嬷嬷是很心累的,轻声说:“这事情那位娘娘已经安排得滴水不漏,不论怎么查最后都只会到魏婕妤头上,娘娘看戏就好,可千万别冲动了将火引来。”江昭媛这性子十足扶不起来,喜怒太形于色,不是个沉稳的,奶嬷嬷十分怕她坏了事。“嬷嬷放心,本宫这回只做这蝉后黄雀,定不坏事。”松鹤斋中气氛是山雨欲来,门外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卫珉鹇被卫瑜鹔一路入宫就送到了皇帝这里,御医给诊断说是腰上一处刀伤,肩上一处箭伤,还落进水里泡了好久,高烧不断,若不是被慧光大师两帖药吊住了小命,只怕早就香消玉殒了。龙颜震怒,直摔了两个汝窑的金贵瓷器。周氏安抚着说:“陛下息怒,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楚怎么回事。”皇帝稍稍压下怒气:“忠武将军何在?”忠武将军就是卫瑜鹔,他也是个性子奇的,按说他老子是一品齐王,他是嫡出世子,出生爵位就套他头上了,怎么也不必去军营中挣军功,但他就是弃文从武,凭借一身本事,年纪轻轻位列正四品忠武将军。“末将在。”卫瑜鹔一撩甲胄跪下,他看着也是宸宁之貌,加之多年从军一身气概,在人群中当真是极耀眼的。周氏拿眼睛去看这个年轻的世子将军,卫瑜鹔二十有五,正是前途光明的好儿郎,周氏微微恍神,只想起她早夭的大儿子,大皇子与这齐王世子同年出生,可惜不足半个月就夭折了,连名字都没来得及取一个。如果她的大儿子还活着,怕也有这么大了。“说。”“末将在山下守卫,掐红拼死来报说六殿下山中遇险,末将立马派人去救,却只在永安河边捡到六殿下的玉佩。”说着呈上来摔成两瓣的铭佩,上好的羊脂玉佩,端正刻着‘奉’字,还是她定封号的时候皇帝大笔一挥亲笔题的字。“山中不见六殿下影子,末将只得沿河一路追寻,没成想在河里捞上来崇云王爷身边的常随潘江,潘江言崇云王为救六殿下避到了溥善寺,派他来行宫报信,不能想却又遭遇仇杀,他身受重伤被丢进永安河,让末将手里的人捞了起来。”皇帝微微转头,这事还能牵扯上崇云王?果然,那边北堂曜出列跪下,一身白衣上沾满泥土草屑,他本就生得面白瘦弱,看着脸色倒是和榻上昏迷的卫珉鹇一样虚弱了:“臣臣在河边救下了六殿下,殿下当时精神还好,只说有人追杀,求臣救她,臣也没多想,直想着溥善寺方丈慧光大师通晓岐黄,和臣下有几面之缘,便带着六殿下暂避进了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