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善寺皇帝倒不甚清楚,但见角落里站着个一身粗布僧衣的老和尚,想必就是溥善寺的慧光和尚了,听这法号略一沉吟:“护国寺的慧明法师与大师是?”慧光双掌合十:“阿弥陀佛,慧明师兄与贫僧师承锦空大师,乃是师兄弟。”锦空大师是南朝前任国师,整活了一百零二岁,十年前刚刚坐化而去,南朝皇室历来尊佛重道,皇帝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大师原师出名门,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否则奉康这孩子凶多吉少。”慧光不敢接这话:“贫僧只是略施了两帖草药,是皇上龙气凛然护佑得六殿下平安。”皇帝见这老和尚讲话不卑不亢,也不居功,心下倒是觉得不错,“大师谦虚。”慧光只又合手一礼。松鹤斋外匆匆回来了李有福的大徒弟,那也是个伶俐的,只悄悄儿去了李有福身边将事情一一禀告,李有福看一看台阶上皇帝的神色,把话在脑子里滚了一滚才开口,“启禀皇上,刑部来报,那荷意找到了。”荷意是端妃身边指派去卫珉鹇那的宫女,按说不应该有问题,可偏偏整个小筑里就丢了她一个,实在惹人怀疑,提蓝被勒死在净房里,仵作说凶器约莫是巾子类的女子用物。羽林卫扭送上来一个捆得结实的婢女,正是荷意,几个嫔妃面面相觑,尤其是德妃更恨不能上去揪着她领子问清楚,荷意嘴里的布被拿下,猛地呕了一口鲜血,将松鹤斋外的青石板染上了一朵血花。皇帝看过来一眼,德妃气道:“你这宫婢好大胆子,你主子性命犯险你却不知所踪得逍遥自在!”羽林卫的领头那人跪下道:“回娘娘,末将发现这荷意的时候她正乘着马车要往北边去,包袱里全是金银细软,足有五六百两,想是要畏罪潜逃。”一个三等宫婢一月不过三两白银,要凑够六百两银子至少要十六年,这荷意看着也才十六七岁,哪里来的这多钱财?“咳——”荷意猛地又吐出一口鲜血,那血花直喷到了王昭仪脚下裙角,惊了她一惊,这荷意出事后为怕杀手注意到她竟杀了提蓝躲在净房,等那些个杀手走了才跑来她这里,奉康公主出了这么大的事身边的婢女却不知所踪,何况荷意是她安插过去的人,如果被发现势必要引火烧身,于是她让身边宫人假意送荷意出去实则借机杀人,可她怎么会被羽林卫抓了回来她心里有些慌乱,下意识去找女儿,卫珉鸯还在禁足,并不在身边,五公主卫珉鸯一直是个性子沉的,是王昭仪的主心骨,这下主心骨不在身边,王氏有些站不住脚了。“奴婢奴婢招,都招”荷意受了很重的内伤,五脏六腑俱痛得厉害,她趴在地上绝望地喊:“王昭仪!娘娘为何要杀奴婢!奴婢明明只是奉命行事!”“咳!”说着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几乎快没了气息。羽林卫回道:“末将带人追上荷意的时候看见她正被凶手掐住脖子,制住几人后才发现,那要杀荷意的凶手,是昭仪娘娘身边的人。”王昭仪眼睛猛地瞪大!德妃也不敢置信地一下看向她,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王昭仪扑通一下跪下:“陛下!嫔妾冤枉!嫔妾没有指使人去杀荷意,这荷意是端妃娘娘送去六殿下身边的,与嫔妾有什么关系!?”“恐怕不是吧。”齐充媛小声地说:“嫔妾记得,荷意从前是明华殿侍弄花草的宫婢,因着种花手艺极好,嫔妾还和五殿下借过她去养宫中那株绿梅,没成想才三四年倒是到了端妃娘娘的宫里嫔妾还当娘娘也是爱花的”明华殿,五公主卫珉鸯住的地方。皇帝忽然想起长春宫那开得特别好的几丛白梅,当时还因着这个夸过端妃打理得好。王昭仪狠狠剜了齐充媛一眼,齐氏这话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她的女儿,其实哪里争辩得过呢,宫中宫人都是有造册登记的,人员变动一查就知,王昭仪瘫坐在地,心说这杀手真不是她派去的啊!她在长春宫里插一个眼睛不过是为了知己知彼而已,谁知道荷意被端妃直接拨给了卫珉鹇,而卫珉鹇又遭了这破事!往常她也不算是个好人,能把脏水泼到长春宫的机会真是一个都不会放过,可这事她真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嫔妾不是!嫔妾没有!嫔妾不知道!”王昭仪是真慌了,皇帝看她那样子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所有儿女中他最宠爱奉康,而王昭仪出的平康和江昭媛出的嘉康和奉康三个年纪都差不多,小时候还是三个粉团子的时候他每每只抱着奉康,如果因为这个为她引来了嫉妒,倒是皇帝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