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仿生人的寿命在35年到45年之间,生长速度是人类的两倍多,除了受出厂设置的使用年限影响外,还和日常护理息息相关,零件磨损程度越高,仿生人的身体越容易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在应用到社会各行各业的不同种类的仿生人中,耗损最大也最容易失灵损坏的一类便是体力型。
这种仿生人做的是最累最辛苦的工作,却没有因为自己的付出而得到同等的回报,事实正相反,他们恰恰是受歧视最多的群体。
凡岐土生土长的十九区,便是大量体力型仿生人的聚集地。
“人都死了,造出来一个假的有什么意义?”邵同很不理解。
闻言,凡岐微微侧过头,看见留乐面容显出来一个极淡的笑来,提到的是社会学研究员曾经针对仿生人争议说过的一句话,“可以这么想,他们只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继续生活。”
当然,虽然对外是这么一套说辞,但留乐并不认同这种观念,毕竟她也是继承了人类记忆基因的仿生人,替别人活着的意义约等于无。
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也没人知道真正的留乐愿意不愿意,却要她承担基因原主人的义务。
这不公平。
“嘁,亏你也一样是仿生人,怎么这么不懂得体谅同类,还人人平等呢,我看仿生人就没有人权,体力型就只能干一辈子又脏又累的活儿。”对于留乐的一番话,邵同不屑一顾地从鼻腔里哼了声。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明面上都是为了人类的利益着想,其实冠冕堂皇的华美袍子下满是藏污纳垢的虱子。
因为仿生人产业的出现,同样滋生出极多的罪恶,仿生人天生就分得出三六九等,被压榨干净所有有用的价值。
一旦觉察到这个群体存在有危害到人类的风险,哪怕他们从来都没有实施过,物尽其用后,仿生人紧接着就会被集中到一起进行大规模销毁。
就像是之前轰轰烈烈的大清洗运动。
和这位同样是仿生人出身的基地背叛者聊的不怎么愉快,观念也有差别,邵同素来是直来直去不虚与委蛇的性格,连面子都懒得维持,直接脱口而出一句“冷血动物”,之后便冷下脸不再和她讲话了。
风暴眼组织的建筑不比其他基地,可以说是乏善可陈,除了实验室建的宽敞高级了点,一路走过去竟然都是高高矮矮的休眠舱。
风格十分统一就算了,起码看起来还算整齐,但空地上长势繁茂的野草都没有人定时修剪,几乎埋没小腿肚,从里面走过的人如果不保护好露在外面的皮肤,绝对要被各种毒蚊虫叮咬。
最大的一座休眠舱便是领主谈尧的住所,和其他居民相比多了被风刮得猎猎的长旗,在邵同看来挺像那么回事,起码比其他的要好看。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叫住了薛潮,“是薛潮吗?”
凡岐随众人的眼神看过去,见一个容貌年轻的仿生人女子微微歪了歪头,颊侧有一道狰狞的疤痕,眼神似是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是薛潮啊?”
仿生人女子的面容与记忆中的相合,薛潮眼神巨变,缓慢地反应了会儿,突然恶狠狠地揪住谈尧的衣领把人扯到自己面前,“连老桑的脸你都要自私地复制出来一个冒牌货吗,你到底想什么意思?”
老桑?凡岐注视着那张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脸,若有所思地垂眸,原来老桑是这个模样,总觉得有点眼熟。
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明所以地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仿生人女子,她似乎对当下事态的发展毫无判断能力,识别不到回复她的声音,便又重复了一遍问的话,“你是薛潮吗?”
“她是。”谈尧被拽住衣领,重重的拉扯感让她脖颈被勒得发红,不甚在意地扭头对仿生人说:“没事,不用在意她,你可以去忙了。”
仿生人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的步伐迈得很大,微微有点踮脚,发觉她连走路姿势和不自觉的小习惯都和老桑如此相似,薛潮眼眶更红,几乎是和谈尧面对面地质问,“谈尧,你就这么恨她!恨她把你留在组织?还是恨我们所有人?”
谈尧轻嗤一声用力掰下她的手,“恨?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也配?”
见事态正朝着几近弦绷的方向发展下去,留乐怕两人真的会不管不顾的动起手,刚伸出胳膊去拦,就被一道雪亮光线直接切断了手臂。
凡岐下意识接住。
断臂处还滋滋发出短路的声响,伴随有一股难闻的烧焦味。
留乐:……
凡岐:?
原来是薛潮不知什么时候从腰间取下来一柄手掌大小的折叠刀,展开后却瞬间延伸出一道雪白晃眼的灼热光线,她本意是想给谈尧一个教训,没想到留乐会毫无预兆地跑出来。
所以那道光线几乎是毫不费力截断了仿生人坚硬的钢制手臂。
见此惨状,邵同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然后迟钝地去扶住因为失去手臂而产生短路的留乐。
谈尧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换了一副阴沉的表情,薛潮怎么敢?自己没有一枪崩了她都是仁义至尽,结果这个人反倒要砍自己的手臂?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这会正怒从中起,薛潮对她这样不留情面,她还忍让什么,想通后,干脆地拔枪对准薛潮的腿连开三枪,砰砰砰——
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邵同惊慌失措地跳起,被留乐耷拉在地上的腿绊了一跤,踉跄着往旁边栽倒。
凡岐条件反射地躲开,没有让任何人沾到自己的身,也就是这时,她看到有什么银色光泽的物体在不远处的树干后一闪而过,所有景象像是自动加了05倍速,变得非常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