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勤政殿,一灯如豆。萧景堂垂头处理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此时,他眉头紧蹙,河西最近瘟疫蔓延,死了无数百姓。朝中,虽派了无数官员前去,却似乎没有成效。这封奏折来自河西太守,字字血泪,万般无奈,只求朝廷增援。他虽口口声声要葬送这大周百年基业,但如今百姓有难,他还是心中憋闷。容无暇走进殿内,见萧景堂毫无察觉。那昏黄的烛灯下,男人面容俊秀,鼻梁挺俊,眼光中没有平时那常见的暴戾乖张之气。有的,是难得一见的睿智与沉静。一如,当初那个让她一眼万年的少年。她情不自禁地向他走来,痴迷地伸出手,想要摸上那日夜思念的脸庞。只不过,手在半空中便被萧景堂截下:“不要碰孤。”那只被拦在半空中的手捏成了拳:“你这般厌恶于我,当初为何要答应娶我。”容无暇的声音悲凉,她自嫁他以来,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今天萧景堂眼中的嫌恶还是刺伤了她。她终于不想忍下去。“孤娶谁不是娶,你容家愿意将你送来换取权利,孤怎可能阻止呢?”容无暇见他说的如此漫不经心,心中悲辛无限:“我容家拿我换权势?这真是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她的泪珠滚滚而下,像是怎么都流不尽。“我自嫁你以来,你可给过容家何种荣耀?父皇可给过我容家何种赏赐?”萧景堂终于放下她的手,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女子,毫无一点反应。容无暇哭着便又笑起来,似悲似疯:“是我,是我对你一见倾心,不顾父亲阻拦,执意要嫁你。是我,不自量力,偏要困在这牢笼里。”萧景堂突然伸手,沾上了她眼角的泪,缓慢地放在自己嘴里:“真苦啊。和孤的眼泪一样的苦。难为太子妃啦,要陪我困在这牢笼中。”他说着也笑出了声:“那便请太子妃再等等吧,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们便都解脱了。”他的神色有些癫狂,目光幽深而又意味深长:“或许,不单单是你我解脱了,还有好多人都会解脱了。”容无暇不再说话,看着萧景堂,目中悲悯:“太子,还请你三思而后行。如若事成,你弑父夺位,必将为天下人不齿。如若不成,祸连数家,血流成河。”萧景堂没想到她会直接宣之于口,但却也没有生气,反而击掌三声:“太子妃果然是好胆识,什么话都敢讲出口。”他的眼光变的异常危险:“他能夺子之妻,我为何不能弑父上位。这大周江山看似繁花锦簇,实则破败腐朽。不如,让孤来送它一程。”他缓缓走下殿,将自己隐在黑暗里,又道:“真要不成,大不了还他这条性命。孤身上流着他的血,还嫌脏,不如都还给了他了事。”“那其他人呢?都将成为你的弃子吗?”容无暇轻轻说道,语气悲哀绝望。“孤考虑不了那么多,所以太子妃,你不如在殿内好好祈求孤一举成功。”说罢,他便不再看容无暇一眼,独自一人离开,将她孤零零的留在了勤政殿中。黑暗中,有人偷偷前来:“太子,已经部署完毕,何时可以动手。”“明日吧,孤已经厌恶再去等待。”那人领命:“宫中侍卫,皆是我们的人。太子一声令下,我等万死不辞。”“如此便好,明晚封锁宫中一切消息。宫门落匙之后,杜绝任何人进宫。”他的声音冷淡而毫无感情。半双,你看,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明日,要么是孤颠覆他皇权,要么是孤自寻死路。可是,无论是哪一种结局,对于孤来说都无所谓。成功了,那便是大仇得报,失败了,也不过换个地方来陪你。空中那一轮明月,清冷如水。萧景堂背手遥望那月,就如当初在那一方天地之中,只不过当时身边有她相伴。而此刻,不过是冷月寒风,形单影只。宫中惊梦第二日,暮色四合。整个皇宫都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中。萧景堂跨过殿内门槛,突然狂风大作,窗棂相碰,发出难听的咯吱声。床缦呼呼乱响,烛芯嘶嘶跳动。萧景堂进了内殿,庆元帝正安睡于此。许是已近暮年,又许是多日里病情折磨,他看上去不再是之前那个唯我独尊,傲睨万物的九五至尊。而就是个普通的,干瘪的老头。“父皇,儿臣来给您请安。”萧景堂跪拜于地,最后一次对他行君臣父子之礼。庆元帝艰难地睁开眼,看向俯首而跪的玄色身影。那是他的长子,他曾渴盼过,也期待过的嫡长子。当年,他能以五皇子的身份登此大位,靠的是先皇后身后的李氏大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