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黄昏睡到辰时,中途的时候也从不起身。
她有时候睡相不好,辗转间不慎碰到他的时候,他也从未被惊醒过。
“般般。”微感疑惑时,江萤听见太子唤她的小字。
她抬起眼帘,看见太子在熹微的晨光里看向她。
他抵着眉心的指尖垂落,鸦青的羽睫末端染着浅金色的晕,光影流离间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他道:“现在便起身吗?”
江萤耳缘微红。
既然醒来,自然没有赖在榻间的道理。
她轻应了声,唤侍女的名字:“连翘。”
游廊外脚步声起。
连翘答应着推开槅扇。
跟在她身后的青裳宫娥们鱼贯入内。
捧来洗漱用的青盐,锦帕,铜盆等物。
容隐起身后,江萤便也趿鞋起身。
待他们洗漱更衣,再用完早膳后,支摘窗外的天光已然彻亮。
容隐却并未离开。
他将宫娥遣退,与她核对起明日归宁的行程。
“辰时二刻起身,巳时前至江府门前,按江府里的筹备行宴用膳,至申时前后离府返回东宫。”
江萤坐在他旁侧细细地听着。
稍顷还是迟疑着道:“清晨时的时辰会不会太赶了些?”
即便是她能提前起来梳妆洗漱,可光是马车从东宫到江府门前的路程,两刻钟便未必能够赶到。
这时辰似乎也定得太紧了些。
稍有差池,便会误了吉时。
容隐微停,复又道:“孤会令人备快马。不会误了时辰。”
他翻过这页宣纸,继续往后整理:“带回江府的礼物分别是,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珐琅盘十二对,鱼牙绸……”
他皱了皱眉:“鱼牙绸虽是贡缎,但毕竟非中原所出,是次选。”
他提笔划去:“改为宫中的织金锦。”
江萤微感讶然。
她道:“殿下等等。”
她说着忙站起身来,从旁侧的立柜里翻出账册。
略翻过几页后,她忐忑提醒道:“殿下,年前的时候织金锦消耗甚巨,如今库房里的数量恐怕有些不足。”
这是她昨日整理账册到时候留意到的。
容隐笔势微顿。
顷刻重新提笔,将适才写下的那行划去:“抱歉。”
他道:“孤未曾留意。”
东宫库房内的物件繁多。
记错其中一两件,自然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江萤隐隐觉得,容隐的神色却似因此凝重了些。
再落笔的时候,便要慎重许多。
两刻钟后,礼单理完,未再出什么错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