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盛被迷迷糊糊带过话头:“这才几点?你中午没吃饱么?”
林思源撅起小嘴不满道:“那种学生餐难吃死了,我都没吃几口。爸爸,带我去吃点东西嘛。我要吃淘淘居的虾饺和龙眼酥!”
林长盛看了眼李莲花,一脸为难。李莲花笑道:“林大哥,你有事先回吧,我们改日再聚。只是你喝了不少,还能开车不?要不要找个代驾?”
林思源闻言就笑了:“李叔叔,我家司机就在外面等着呢。不劳你费心。”
林长盛一边说“不得无礼”,一边摇摇晃晃站起来对李莲花连连抱拳:“小女无状,门主不要见怪。林某不胜酒力,先行告退……”李炎见他真有些醉了,忙起身一把扶住,对两人道:“两位稍坐,我去送送老林。”
二人走后,李莲花轻吁一口气,眉目间颇有疲色。顾希宵见玻璃壶里新添的茶水还有热气,就慢慢为他加在杯中:“你也喝得不少,觉得怎样?”
“没事,开心么,总要多喝几杯。”李莲花淡淡道。
顾希宵横他一眼:“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啊。他敬你你就喝,一杯不拉,你这算什么啊,是不是觉得喝了就不欠他了?”顾希宵话一出口,立刻后悔,怎又将禁句脱口而出了?却听得那人苦笑:
“你说得对,我就想让他尽兴。放心,只此一回,以后不会了。”顾希宵见他难得坦率,一时间正不知该怎么接话,正好李炎回来了,一坐下便道:“李先生,真不好意思,我替林长盛向你道歉。他就是个女儿奴,直肠子性子又倔,脑子不会拐弯……”
“陛下,林大哥以前是我四顾门的右护法,我了解他不比你少。”李莲花淡淡微笑。
李炎顿了一下,随即莞尔:“是是,我也是犯糊涂了。”
“长盛以前是我最得力的部下,当年我为了传他游龙踏雪,常常和他切磋武功。”
李炎暗忖:那不叫切磋,应该叫单方面碾压吧。又听李莲花续道:
“因此,他或许是四顾门里最了解我的人,尤其武学一道,我若出手,他只需看一眼就大致知道我使了几成功力。”
闻听此言,李炎沏茶的手陡然顿住。李莲花像是不胜酒力,撑着头弯了弯眼睛:
“我来此地后,大庭广众之下动用内力的场合只有两次。一次是战蛊魔,当时我刚出院,内力不过从前的一成多。而后就是前些日子在白楼空中,我使了轻功和掌法,想格开电击棒还失败了。两次都狼狈万状,若教老笛见了,必要被他嘲一句‘丢了四顾门的脸面’。哎,显哥你也知道的,白楼那次我能使的内力,确实不到从前的三成。林大哥人虽木讷,悟性也只能算中等,可那双眼还如从前一般火眼金睛呢。”
顾希宵心思如电,立刻明白了李莲花所指,他下意识就扣了两枚灭蚊钉在手心,不料却被李莲花一把捏住手腕:“显哥,别冲动!我相信陛下一定可以解释的,毕竟,是他救了我的命啊。”
“救命可不敢当,没那颗石子儿,李先生最多晕得稍久一些罢了。”李炎面不改色,笃悠悠给三人斟了新茶。
手腕被李莲花捏住,顾希宵竟一分都挣不出。怒意按下去后,浮起的是无力。他并非想不到,也不知多少次,他屏蔽了脑中闪过的念头,不愿猜是李炎,结果却事与愿违。
“事情没你们想得那样复杂。只因林长盛不相信你来了,我便请他先认一认人。鱼儿在b组群里呼叫第五中学全体集合时,我自然也收到了消息。事发突然,林长盛分身乏术,我就一个人去了海天大厦,找了个能俯视全场的好位置,给他做了个实况直播。最后你出意外,我下意识就出手了。”
李炎三指持杯一饮而尽,杯底落桌时剐蹭了下(注1),继而浅笑:“我和老林,对那场附身事件并不知情。这样的解释,不知二位可愿相信?”
李炎说得合情合理,神情也不似作伪,顾希宵心下有些踌躇,却听李莲花开口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此番再得陛下相救,李某一并谢过。”说罢同样将面前的茶饮尽,郑重向李炎拱了拱手。
李炎见他如此,竟有些诧异:“李先生,你真愿信我?”
“当然,我信你,如信我自己。”李莲花答得斩钉截铁,“还有,关于加入创神一事,李某会认真考虑的。只是今日委实喝得有些过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李炎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指尖微微发白:“李先生太客气了,炎愧不敢当。”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陛下,千万保重!”李莲花起身再次抱了个拳,拖着顾希宵的手就向外走去。
李炎端起那杯酒,目送两人离去,垂下眼帘,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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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持杯磨桌,意为有外人在,不宜密谈。
重拾(三)
顾希宵坐在凌天研发中心傅云深的实验室沙发上,百无聊懒。今日上午,在研发中心大厅等候区内,他意外接到了傅云深的电话。
年轻的药学家正在屏幕前全神贯注,顾希宵的思绪则飘去了几天前的紫藤花下。
酒意终究漫上脸颊,坐在副驾那人又熟了七八分,他揉了揉鼻梁慢吞吞道:“时至今日,我的过往履历已交代十之八九,你若还想问什么,便一次问明白吧。”
顾希宵愣愣盯着纹丝不动的熵量和备注栏内新增的事件四,“破万圣道单孤刀,解天子安社稷扶正天下”,短短十来个字,读来惊心动魄。良久他才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