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不过虚长他两岁,凭什么就要他下跪?他不服,于是便被打断了双腿,跪在那张黑白照片前一天一夜。后来陈风临找了最好的医生给他接骨生肌,让他又能自如的弯曲双腿。若他再做无谓的反抗,陈风临就会找各种方法折磨他、践踏他,他撕碎他母亲的照片,笑得像个疯子,骂他:“孽种!”他的尊严,就这么一点点被磨得干干净净。八年,每天都度日如年,要不是陈家的医生多,吊着他一口气他这个“陈氏继承人”早该一命呜呼了。他不敢跟秦思远联系,不敢让他知道自己过着猪狗不如地生活,怕他也会厌恶这样的自己。陈风临有意把绍峰培养成他的心腹,执意要掌控他的全部,包括他的人格。这一天终于来了说这些的时候,陈茗浑身都在发抖,那地狱一般的生活,似乎就在昨天。他冷汗涔涔,瞳孔放大,喘着粗气,握着毛巾的双手捏得死紧。秦思远不顾身上的痛,一把抓住他,把他拉进自己怀里,拍拍他的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可陈茗并没有完全冷静,甚至连拥抱也做不到。秦思远掰过他的头,细碎的吻落在他煞白的脸上、颤抖的眼皮上。陈茗终于睁开眼,里面黑沉沉的,一不小心就会被卷进去,秦思远的心脏抽疼,早知道不多嘴问这个了,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我在,我在,没事了。”秦思远不断地跟他重复这么一句话,把他生生从恐惧的深渊拽回来。他埋到他颈间,低低地应:“嗯。”他果然还是走不出来,但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脱离这个梦魇,因为有秦思远在。等他情绪平复下去,秦思远才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陈茗赶紧起身,问:“是不是又裂开了?”一边说,他一边解他的衣服。秦思远牙齿透风又“嘶嘶”两声,强撑着说:“没事。”其实刚刚拉他那一下就动到了伤口,再加上陈茗趴到他身上,肯定会无意间碰到肚子。肚子上的白色纱布裹得很厚,陈茗看不出有没有问题,但听他的反应不像是没有问题。“好了别动,我给你叫医生,”他按住秦思远不安分的手,歉疚地说,“对不起,都怪我。”秦思远吸了两口气缓解了一下疼痛,反过来安慰他说:“不怪你,我自己作的。”陈茗担心他的伤口,轻轻握着他的手不说话。很快,年轻的主治医师进了病房,毫不客气地掀开了纱布,疼得秦思远眼泪快流出来了,他特别怕疼。看见他难受地皱眉,陈茗也跟着揪心,跟医生说:“你轻点。”纱布下的伤口看起来依旧可怕,但手术线没有崩,疼痛只是因为碰到了或者挤压所致。“没事,死不了。”主治医师把纱布缠回去,丢下这么一句话,轻飘飘地走了。他那态度实在不讨喜,秦思远火冒三丈,几乎要爬下床跟他打一架解解气,只可惜身体不允许。陈茗心心念念他的伤,问他:“还疼吗?”秦思远咬着牙回:“不疼。”其实陈茗哪里看不出来呢,但说出来也没用,并不能减轻他的痛苦。这么一闹腾,他自然把秦思远单独见秦父秦母的事忘个精光,直到之后得到他们的帮助,他才想起来今天的对话。秦思远从小到大没怎么受过皮肉苦,这一次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不养个两三月别想好。也就是说,他过年都得住医院了,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叹气,他他一叹气,邵雪阳就问他:“远远,你干嘛?一早上叹了几十次的气了。”秦思远一愣,问:“这么多次吗?”“啊。”他默默闭上嘴巴,看着窗外发呆,过一会儿又问:“陈茗呢?”“噢,原来你在想他啊,”邵雪阳打趣一下他,才回答,“在法院了,跟陈风临打官司。”“今天吗?”“对啊,他没跟你说吗?”秦思远没有再说话,转回头去看液晶屏上的时事新闻,许久才悄声道:“这一天终于来了。”法院里,陈茗和陈风临一个干干净净坐在陪审团里,一个蓬头垢面站在被告席上。陈风临的罪状一条条被列举出来,又一条条被他的律师推开,时间极速地流逝着,他脸上的得意却是止也止不住。他看向陈茗的眼神淬了毒,仿佛在把那些酷刑又一次加诸他身。陈茗捏着微颤的拳头,随后提起嘲讽的眼神与之对视,这一次,他依然不会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