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腊月十一。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禁洞门口的土地变成了暗红色,捏起土壤去嗅,还有新鲜血腥味,里面的妖应是流了不少的血。只是这么长时间,也不听它发出什么动静,若三三在,定要骂道门没有人道。”
“辛丑年正月初一。新年。”
“辛丑年四月十六。一年已过,还是想念你。”
“辛丑年八月十五。今夜月亮很圆,我想见见你,但你不来,阿蛮也不来,逢雪也不来。”
“辛丑年九月初一。拴着我的链子都生锈了,却没人记得换一换,好像所有人都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有时觉得自己像一条看门狗,事实上,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
“辛丑年十一月廿五。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张着嘴,已忘了有些话怎么说。但我每天都叫你的名字,若你肯来找我,不搭理我,光听我喊你几句,也很好。”
“壬寅年三月初四。今日,脚下的土地已全部变成了红色。”
“壬寅年七月初九。有时会觉得忘了些事,但还记得你。时间愈长,愈只记起你的好。”
“壬寅年腊月十七。马上就是癸卯年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像我记忆中那样发展,这样其实也不错,你与我再无瓜葛,便不会被牵扯到道门纠纷中,这一年,你应该会在某个小茶楼里舒舒服服地安然度过,身边或许是小金乌,或许是琼华,亦或许是另一个与那人容貌相似的人。不论如何,你活着,也算是我现下唯一的慰藉。”
“癸卯年二月廿八。逢雪很忙,近来几乎不探望我了,笔墨用得很快。上次问她,后山的小屋子照料得怎么样,她不说话,菜园子恐怕没有再打理过。三三在我生活中最后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癸卯年七月廿八。山茶花亦枯死了。”
“癸卯年七月廿九。仿佛都活着,又仿佛都死了,只留我一人,生死未卜。”
“癸卯年八月初一。春有百花秋有叶,夏有凉风冬有雪。”
接下来的几个字墨迹愈来愈淡,似乎已经是所剩无几的最后一点墨液,被大力地划在单薄纸页上,显得杂乱又模糊——
“人间再无好时节。”
大梦初醒
癸卯年的玉虚,似乎和往常并无不同。
只有吴砭知道,这几年间霄峡到底招收了多少新弟子以扩张势力。以前玉虚是个冷冷清清的修道之地,现在人慢慢的多了起来,总显得有些嘈杂和拥挤。但大部分人都很忙,几乎没有人像吴砭这样有闲心思注意人群。
丹药坊又送来了大批制作粗糙的灵丹,吴砭站在殿下一侧,默默地将那些丹药分成份,预备一会儿给所有弟子送过去。
霄峡坐在上座,手掌支着下巴,语气似有疲惫:“药材还够用?”
吴砭没停下整理的动作,答道:“听乾阳长老说,有些不够。”
“……不够就再去桃封岭挖。”
“掌门,这两年,桃封岭已经快要挖空了。”吴砭叹了口气。
“空就空吧,已经挖成了这样,总不能这时候停手。”
“我的意思是,要不这一批给他们吃完,就先别再给他们吃了,”吴砭拿起一盒丹药,“这东西虽能催化他们体内修为暴增,但终究会对身体造成亏损,打完青丘,他们也还是要正常生活的不是?”
霄峡没答话,半晌,换了个话头,“漪儿可还好?”
“……掌门还关心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