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深埋头帮卓文青解绳子,听见卓文青的质问,指尖颤抖,却不敢抬头。
双手双脚松开后,卓文青立马一拳捶到谭深脸上,但受了催情香的影响,浑身软绵绵地没有力气,这一拳也没有什么分量,反而自己一屁股摔到书架边,磕到脊背,痛苦瞬间从脊背传到全身。
“卓大人!”谭深惊呼。
但这一磕,卓文青也从酒醉和催情香里清醒不少。他挣扎着抬眸一看,见谭深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那目光炙热,写满了担忧与卑微,他想过来说什么,又不敢靠近似的,踟蹰纠结地跪在一旁,那姿态像跪在寺庙的神佛前,在祈求神佛原谅,他甘心赎罪。
卓文青心里一颤,目光一抖,看见谭深背后的烛火晃动,墙上两人的影子重叠,清晰又模糊,卓文青突然心里一阵说不明的难过和恶寒,一下子没忍住低头干呕了起来。
谭深忙起身去端来一盆水和毛巾,过来时却看见谭深坐在地上,在埋头痛哭,那声音惨绝,一声声哭碎了谭深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杀了我算了!”卓文青捂着脸痛哭,声音愤怒委屈又决绝。他知道自己赢不过宦官,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命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谭深想说,可就是这样的,他的确有着龌龊的想法,也因为这龌龊的想法给卓文青造成了伤害。他真是万死难辞!
谭深跪在卓文青面前狠狠扇了自己几巴掌,肩膀颤抖着,垂头喃喃着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起身快步推门而出。
第18章是祸,也是缘分
门没关,赵楷坐在中堂的桌边逗一只黑猫。
他们东厂血腥气重,怨气多,大大小小的野猫喜欢在东厂聚集。都说野猫怕生,脾气大爱挠人,但东厂的野猫见了赵楷,一个个都乖乖的,不叫不闹,像知道赵楷是这东厂的主人似的。
赵楷瞧着他们识趣,没事也抱来一个逗趣,解解乏。
正替黑猫顺毛呢,一侍卫匆匆来报:“督主,谭,谭千户来了。”
赵楷眉头一皱,谭深直接进来跪了下来。
“督主,求您放了他,日后也给他一条生路吧。”谭深一边说一边重重磕头,几次下去,已头破血流。
赵楷平静的目光一点点地燃起了怒火,他忍着怒气质问道:“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男人,你居然敢背叛东厂,背叛我?!”
赵楷迈了一步,半跪在地上,一把抓起谭深的头发,逼迫他仰着头看向自己。
“你别忘了,是我把你从鬼门关里捞出来的!现在也可以马上把你扔回去!”赵楷威胁道,眼如水镜,倒映出谭深悲伤又坚决的神色。
是啊,赵楷也救过他。当年他流落街头,饿得不行了,抢了人家的包子,被打得半死,血迹斑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恰好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不知从哪来得力气,鬼使神差地拼了命爬过去抓住了那人的脚踝,语气沙哑无力,却又像挣扎嘶吼,从喉间挤出一句话来:“救救我吧,我不想死。”
而那人正是赵楷。
不知为何,向来杀人如麻的赵楷那日却救下了自己,将自己带回了东厂。至今谭深也不清楚赵楷救他的原因,但他知道,他这命是赵楷给他,他欠他的,他会努力报恩。
可这感情和对卓文青的不一样。
“督主,他也救过我,我这条命贱,早该死了,却也幸运,遇到你们两个大恩人。可我对不起您,您杀了我吧,只求您不要为难他。”
赵楷冷冷注视着谭深,目光如起了波浪的湖面,幽深黑暗,令人恐惧,“我会先杀了你,再慢慢折磨他。”
谭深瞳孔一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悲痛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命贱,死了无所谓,可他不能害了卓文青啊!可赵楷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他狠毒决绝,无情无欲,他要杀一个人,那个人一定会死,他要折磨一个人,就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让那个人痛不欲生。
谭深只觉得绝望和无力抗争。
赵楷看着他,忽然手往下移,掐着谭深的脖子把他的脸狠狠按在了地上,然后从袖袋里掏出那把青白玉刻匕首,单手推开刀鞘,甩掉,举着锋利的刀刃一刀刺进谭深的肩膀处,然后斜着往下,寸寸血肉破裂模糊。
谭深刚开始没忍不住痛呼一声,随后马上咬紧了牙,一声没出,但额头脖子青筋暴起,眼眶瞬间布满血丝,面目狰狞痛苦。
赵楷一路划破他的衣服,划到他的右腰处,然后不动声色的握着刀柄缓缓转了个圈,血肉发出“呲呲”的声音,像老鼠贪婪地啃食尸体。
谭深眼珠突出,却依然死死咬住牙,牙关颤抖,嘴唇发白,几欲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