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现在将死的谭深,赵楷想到了当年在街头,血污的手抓住他的脚踝,他说他不想死,他眼里满是对生的渴望,以及不认命不甘心的决绝,一如看到当年的自己。
顿了顿,赵楷拔出了刀,血涌翻腾的目光寻回一丝冷静,赵楷垂头在谭深耳边道:“能忍是好事,但要看是为了什么。”
赵楷起身,掏出手帕擦刀柄上的血,一边道:“只这一次,下一次你要再犯错,我先杀了卓文青。记住了吗?”
谭深无力地趴在地上,挣扎着撑起一股力气,向赵楷磕了个头:“属下明白。”
他知道赵楷是放过他了,也放过卓文青了。可能是因为培养了自己那么多年,不舍得了,也可能是他另又安排,但总之,谭深算是松了口气。
忽然一声凄厉的猫叫传来,那黑猫从桌子上猛得扑到谭深背上,似乎是闻着血腥味去的。
赵楷合上匕首,放回袖袋,一脚将谭深背上蠢蠢欲动的黑猫踢了出去。
那野猫惨叫一声,摔到地上后无力地呻吟着,没过几下就没了声音,似乎是断了气。
赵楷幽幽地看了一眼,起身迎着月光往外走,什么话也没有说。
程王府内。
程也安站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那么亮那么透彻,如水般的月光洒在庭院里,显得庭院空空荡荡。
“郡主,该吃药了。”月儿端来一碗药,药水泛黑,一股苦味。
程也安眼睛也不眨一下,端起来一口饮尽,忍不住眉头一簇,苦味长久留在口舌间,挥之不去。
月儿忙从怀里掏出一颗牛乳糖递过去,程也安不屑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
“你也才十七”,月儿幽幽道,硬把糖塞到程也安手上。
程也安“啧”了一声,剥开糖纸往嘴里放,一股香甜的牛乳味在舌尖化开,苦味被逼散。
月儿道:“只剩半个月的药了,明天我去万松山拿药。”
程也安看着窗外,嘴角不自觉地绷紧,才道:“明天我与你一起去。”
月儿愣了一下,犹豫道:“郡主?”
程也安笑了笑,扭头看月儿:“怕什么?我已与父亲说好了,这次我必须去趟万松山。”
程也安再次望向窗外,目光坚定:“京中风云起,他被卷入其中,我与父亲都不能坐视不理。月儿,说起来,他是我们程家的救命恩人。”
月儿垂眸不语,忽然一阵心痛。她从小跟着程也安长大,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与痛苦。她更知道,那个人救了程家,却害了程也安。
两天后,万松山外,天刚亮,山上灌木叶子还挂着露水,露珠被曦光照得透亮,此时有两人正徒步往山顶的玉虚观方向走去。
吴通一边走一边扭头四处看:“殿下,这万松山还真是个好地方,空气闻着都不一样。以后还回什么北境啊。事情结束了,咱也找座山住下得了。”
魏元景笑了笑道:“让你住两天可以,住一辈子你会疯的。没有耐性的人待不久。”
“也是”,吴通想了想,又道:“对了殿下,虽说启竹先生是三乙真人的弟子,也多次通了书信,答应帮助我们。可我也想不通,他真的会甘愿冒这么大风险帮我们吗?毕竟三乙真人是个道士,不都说道士不入世俗,只讲究求仙问道吗?”
魏元景耐心向吴通解答:“其实三乙真人不算个纯粹的道士。启竹也一样,追随他师父,三教并修,但启竹重儒,所以最后还是走出了万松山。三乙真人虽偏道,但有兼济天下,悲悯众生的风骨,所以他绝不会坐视不理。而教中人重誓,宁死不毁约,所以不用担心,三乙真人我们可以信任。何况,他曾是我舅舅的友人。”
吴通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走到玉虚观门口,有一批穿着黑衣的侍卫在门口搭了布棚守着,见有人来了,立马上前呵斥。
“什么人?!”
吴通立马拿出曲吉安的书信递给那人,那人扫了遍书信,立马向魏元景行礼道:“是曲中官派来的人啊,得罪得罪。我替您敲门去。”
那人接连敲了几次门,等了良久,一个小道士开了门道:“施主们,不要再等了,我家观主是不会离开玉虚观半步的,还请见谅。”
魏元景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白手帕,上面用金线钩织了一朵兰花,那小道士愣了愣,看了眼那金兰花,又看了眼魏元景。
魏元景道:“小师父,请转告一声,纾明求见。”
那小道士关了门,匆匆去传话,片刻后立刻开了门,迎魏元景进来。
剩下那群黑衣侍卫惊讶地面面相觑。他们耗了那么久,那个三乙真人都没有让他们进去,这个人怎么凭着一张手帕就进去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