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这一次内朝会议却意外的风平浪静,曹司空一直温和地回应各位公卿和陛下,直到诸事议定,郗虑却突然跳出来。
“臣虑启奏。少府孔融行止不端,谤讪臣工,目无纲常。此等无德无行之人,如何能侍天子,而列于九卿?臣请罢其职!”
孔融很震惊,不仅震惊,他还很难过。
因为这个跳出来攻击他的不是别人,是他从前举荐过的郗虑。
当今天下,士人讲究二元君主观,汉帝自然是最大的那一重君主,但故主或荐主的恩义也不能忘。若荐主有难而不相救,天下人都要耻笑,更何况是攻击荐主呢?
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因此才有汝南袁氏这样影响力巨大的大族,他们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才有袁氏兄弟一呼百应。
但即便是汝南袁氏,也已经跟着袁本初和袁术一起,统统风流云散了,只剩下逃往辽东的几人。
孔融身为郗虑荐主,从没有想过会被自己推举过的人攻击。
不过,他扫过议论纷纷的众人,抬眼看向上座的曹操。
这是个崩塌的时代,一切都在崩毁,包括他熟悉的那些旧道德。
在断壁颓垣中,那些重建起来的又是什么?
孔融看不清,也不想去看。
他知道,曹操是已经不再只是重整天下了,他在塑造他自己的天下。
而自己,是注定要扫清的阻碍,之一。
如果死亡是不合时宜的代价,孔融闭上眼,他甘愿做这个阻碍。
朝堂上,诸公在争论孔融究竟有没有罪,这个罪该怎么罚的时候,段晞在司空府的马房挑马。
许都的司空府不比邺城,占地面积小了很多,后院女眷的住处也远远不如。
刚到时,段晞凭借模糊的记忆,发现自己被重新分配了住所,并不是段氏从前居住的那一处。
她问香杏:“怎么换了住处?”
香杏道:“夫人如今非比寻常,自然不能再住从前的偏远小院。”
段晞扯扯嘴角。
进了许都,多拖一日有一日的风险,段晞不敢耽搁,几乎是立刻跑到了马房。她准备好好挑一匹快马。
马房的管事问:“夫人要什么样的马?准备作何用处?”
“快马,好不容易回许都,明日我要去城外跑马。”段晞假作趾高气昂地道。
她摸了摸手边的一匹马,这马格外活泼,又主动往她手下凑。
“好马儿,真乖。”段晞笑着抚摸着它的鬃毛。
“你离它远一点。”
“见过二公子。”管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