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然一声长叹,夜空星色璀璨,映照雪地茫茫银屑,晶莹如若一颗颗细碎的珠玉,闪烁有光。
纤纭最爱看雪,最爱倚着窗,望满天飞白,她常说,她如枯叶,他却说她如冰雪,于是,每逢落雪,她便要倚窗而望,唇角时常流露不经意的笑。
而他,或抚琴,或吹啸,在她的身后一曲绕梁,他们便整日这样,什么也不做!
如今,琴已碎、箫已折,人已殁!
倏然而至的痛刺入心中,这几日来,赵昂对他避而不见,他本抱有一丝希冀,希望那是赵昂的故弄玄虚,可是,芊雪的一番话却令他豁然清醒,纤纭并不在宫中!否则,以纤纭身子之虚,赵昂定会召自己前去诊治,纤纭亦只会允许他去诊治,而赵昂亦不会夜深人静,独自徘徊,泪落水芙宫!
一切的一切,突如明雪,映亮心间!
欧阳夙眉眼纠缠,终于,懂得了什么才是痛彻心骨!
可是纤纭,你在哪里?你是否……还活着?
仰头闭目,不令泪水溢出眼角——纤纭,你如此爱我,我却一再负你,若相负便注定是一生,那么,重逢又是否是错上加错?
苍天,难道,这便是你对我的惩罚?刻骨铭心、痛悔当初!
还是……我们终究缘浅!
………………
(1):月石即硼砂,在大火中蹈火后毫无烫伤之迹象。其实,那是一种很简单的物理现象。因为月石与朱砂能使通红的火碳瞬间降温,人们快速跑过时,自然就不伤毫发。出发前泡过饱溶了朱砂和硼砂的水,便无疑在火碳和双脚之间形成一不薄的“砂层”,这具有科学意义的保护层,正是赴汤蹈火而毛发无损的真正原因。
十六长相思(3)
冷雪皑皑,白茫天地,又是一连几天的大雪,楚诏国公主漠芙终于不能等待,冒雪回国,队伍迤逦过街,划开苍茫天地一道浩荡裂口,护卫队伍穿街过市,直往天边,人说,楚诏国便在天的另一边,那里是民随畜牧逐水草,城郭连绵、白草胡杨的沉沙明珠,是河渠纵横,草木茂盛的大漠江南,虽有连年风沙起,却吹不散楚诏国的景致如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得天独厚的国度,便有连年征战,与大瀛亦曾水火不容,但俱随着楚诏内变以及周边国度的侵扰而散去,漠芙公主认昔太后为义母,便是主动示好,只是近年来,漠川继位,楚诏国越发不安分了。
这次回国,昔太后为漠芙公主备下了大批丝绸细软,珠宝绫罗,如此动荡的时候,内忧犹在,显然不想外患再起!
漠芙公主挑开车帘,见一路而去的队伍,扫开积雪融融,冰莹雪花扑入车内,有微微凉冷。
“漠芙,合上车帘。”沉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漠芙回眼看去,黑衣男子眉目深凝,眼中萧索,显然着了不悦。
漠芙讪讪的合上车帘,偷眼望着黑衣男子,唇角稍稍挑起,他从没见过他这样,黑衣男子一双阴沉眸子望过来,对上漠芙公主悸动的双眼。
漠芙全身一颤,连忙侧过头去,男子便冷冷一哼:“你有话要说?”
漠芙不语,冶艳容颜销黯几许,她举眸睨着他,黑衣男子一脸冷薄,纤瘦修长的身子被黑色绸衣衬得愈发毅然,微眯的双眼有阴沉沉的幽魅,他墨发连长,眉细眼高,挺鼻悬若刀削,英犷的脸,又有几分润泽的阴柔。
“你有意见?”阴柔男子声音亦是薄细的,漠芙公主沉一声气,终究道:“不错,我有意见。”
说着,艳光流曳的眼望在车内虚弱的女子身上,那女子一身金丝繁绣锦帛裙,乃楚诏国高贵的服饰,墨发绵长披散,容颜幽静仿若正在甜梦之中。
只是那凝白容颜光彩黯然,犹有几分惨白。
阴柔男子亦低头望去,修长的指抚开她被微风拂乱的长发,目光幽幽:“他们大瀛之人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又何况救得是如此美人!”
男子抬首,目光清淡:“你知道,我最爱救美人了。”
漠芙公主冷笑道:“你确定她还活着?”
阴柔面孔骤然冷峻,闲散的目光凝聚,便似凝了万剑千刀:“我不许她死,她就不能死!”
“哼……”漠芙蔑然一笑:“十三哥,你以为这里是楚诏吗?你以为这女子是楚诏女子吗?”
“我们马上就回回到楚诏!”阴柔男子神情肃然,凝视着漠芙公主:“我一定……会治好她!”
淡淡垂眸,望着女子苍白面孔,轻轻执起女子冰凉的手,凝白指尖全无温度,冷得好似沉凉的冰,沁人生寒。
“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走进大火中,就算南荣家那小子做了手脚,可她的身体怎么竟是这样凉?”阴柔男子默默道,似与漠芙言语,又似自言自语。
漠芙瞥他一眼,神情淡漠:“死人,自然是凉的!”
“漠芙!”男子抓起漠芙娇细的手腕,暗沉沉的眸子倏然冷光毕现:“我说过,我会……治好她!”
漠芙暗自一惊,冶艳面庞有悚然震动,她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的恼怒与愤然,她甩开他的手,冷声道:“治好又怎么样?你不要忘记,她……可是大瀛朝皇帝亲册淑妃,当时场面之大,你亦是见识到的,难道,你想要与大瀛朝为敌不成?”
“哼!我迟早灭了大瀛!”柔美的眼角高高扬起,落在虚弱女子的脸上,便隐去了刀光:“况且有这女子在手上,日后一定用的着!”
“十三哥,你疯了!”漠芙凝视着他,眼光惊战:“你究竟是想女人想得疯了,还是打仗打得疯了?这几年,你无故掀起那么多战争,我们虽是胜了,可劳民伤财,大瀛国虽已不复当年,可大国根基尚在,难道……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