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在镜子的嘴里并不常见,但他的神情却仿佛已经说了很多遍般泰然自若。
“那你呢?”镜子追问。
戈尔温眯起眼睛笑了,声音轻盈的开口。
“我说我一点都不爱你。”
镜子看了看不远处的真理之口,视线又落在戈尔温的手上,错愕道:“他怎么没咬你?”
“咬了啊,你看看。”戈尔温将右手向他摊开。
就在镜子准备检查他手上哪里有牙印时,戈尔温却猛地回握住他的手。
街道的场景飞速在身旁略过,镜子束起的头发因为奔跑而散开,浅色的发丝在白日下几近透明,他伸出手,拽住了差点被风吹跑的丝带。
如果戈尔温再仔细一点,他就能发现这条丝带和他第一次给镜子编发的那条如出一辙。
“先生,先生。”镜子被拉的跌跌撞撞。
视野从狭窄的巷子里脱离,空地上站满了人,入目是一座缺了一角的环形建筑。
石头堆砌着墙壁,镜子仰头看去,巨大的怪物近乎掩住了半边天空。
这里是世界新七大奇迹之一——弗拉维圆形剧场。
从侧面的拱形门洞进入,中央的圆形场地下陷,像是错综复杂的迷宫。
里面完全露天,意大利的风似乎都聚集在这里,吹起前面女士的长发。
镜子摸向被残蚀的罗马柱,听见身后的戈尔温说:“这地方比你的年龄还大。”
今年一百二十三岁“高龄”的镜子还没见过自己的长辈,忍不住问:“怎么会?”
在镜子的思维里,只有亲眼见过才算是事实,如果这座建筑存在了很多个世纪,那年仅四十多岁的戈尔温又是怎么知道的?
戈尔温没回答,而是带他沿着楼梯继续朝上走。
来到顶部的观景台俯视,站在最底层的人像是山洞里的古壁画。
这里几乎将整个斗兽场尽收眼底,向外甚至可以看到屹立的凯旋门。
戈尔温指着石头座位上的划痕:“你看这。”
镜子探头,那些划痕断断续续,像是用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摩擦,勾勒出似有似无的形状。
“这些就是他们留下的声音。”戈尔温放轻语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人。
几个世纪前生活在这里的罗马人,看演出时随手画下的涂鸦,经过历史,和这座斗兽场一起存活下来。
拱顶上的花纹,逐渐被磨得看不出颜色,再过不久,也许涂鸦会消失,但斗兽场却一直在原地。
但那时的罗马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座由鲜血洗刷的建筑最终却变成了猫和海鸟的天堂。
“所以,你不是总被人遗忘的怪物,这里还有你的朋友。”
这就是戈尔温想来意大利的目的。
城邦留下和落地镜一模一样的旧疤,拥有同类的人将不再被称之为怪物。
生命是神奇的,有些经过不断的繁衍,从而留下自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