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案子拖僵持到如今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陈景在中间起到的作用自然不是一星半点,现在汤铮着急也在意料之内。他只不过没想到看着心思挺深的人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只不过云家往后退了半步,他就着急忙慌往自己和谢明然这边施压来。“得了,人都走了你就别老想着在我们中间和稀泥跟他找补面子了。汤铮这人啊还是眼皮子太浅,只瞧见云家泼天的富贵,没看见谢家只靠笔杆子也能要人的命。他就这么闹吧,赶明儿真有文人拿他说嘴,真传开了可就不是云家用权势能压下来的事了。”谢家这么些年得了清贵的名也得了文人的捧,往往只需谢家一句话的示意,那些才子文人们就能把人捧上天,也能把人踩成地底泥。陈景因跟谢明然交好,也没少得他们的吹捧,现如今京城文人学子间谁不知道上一科探花陈景是个好性子又好文采的主儿。“我不是管他,我是管你!”陈景虽得了高湖的令让他在谢云两家之间挑拨拱火,但到底人情就是人情,不会因为差事就全然不算数了。皇上现在忌讳的就是谢家在文人学子间一呼百应的地位,谢明然要是真为了跟汤铮斗,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连根拔起的恐怕就不止云家的势力,谢家屹立不倒这么多年怕是也得遭牵连。谢明然看着陈景板着脸一点没有说笑或是闲聊的模样,心里也不禁跟着紧了一下。但也许是好日子过久了,也许是对自家根基十分放心,他也就只是紧了一下而已,随后又摆摆手笑着对陈景说让他别多想,自己心里有数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谢明然这辈子活到现在谦虚一点说是顺风顺水,实事求是的说那就是花团锦簇,从未有过让他为难或是挫败的时候。就算这两年一直跟汤铮别着劲儿,那也是他占上风的时候更多些。偏他自己总还是不以为意,别人艳羡起来他只说是自己运道好,算不得什么。可是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也许是不该总把运道这事挂在嘴边说,或是真就到了运势要拐弯的时候,反正原本谢明然志在必得的事,没想到转眼就打了脸。前一天谢明然高高兴兴的从陈景家回去,第二天早上觉得头天出门应酬累了就干脆连翰林院都没去。没成想下半晌的时候还在屋里歇晌呢,自家修身养性好些年,轻易不出院门的谢家老爷子,居然破天荒的去了谢明然院子里。老头儿是带着火气来的,一脚踹开谢明然的门,也不管儿子还睡眼惺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前就是俩巴掌打得谢明然眼冒金星,懵了好半天才一脸铁青的叫了声爹。谢老爷如此这般自然是有大事发生,方才在东院里吃过中午饭之后,照例谢老爷是要听一听昨天中午到今天外边各处有无大事发生,没想到平时一贯沉着冷静的管事,今天脸上却透着一丝不安。原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吹出来的一股风,说是汤铮这个今科榜眼为了能留在翰林院里平步青云,早就投靠了云左相。还把去年那案子的事也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现在不过一个上午,原本汤铮这个京城里有名的靠一手好字风骨著称的大才子,竟然隐约有了是个人都能贬低两句,嘲讽一二的架势。要如此短时间就能就能卷起这样的阵仗,要说后边没人煽风点火鬼都不信。谢老爷也是如此,听着管事的这么说,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那心高气傲的儿子谢明然,老头儿在自己院里忍来忍去的忍不下心头火,又听说儿子今天没出门,可不就是找过来打儿子了。“说,今天的事背后你是不是插手了。”“什么,什么事啊?”昨天陈景花了血本,晚上又少了格格不入的汤铮,谢明然便又厚着脸皮留下蹭了顿晚饭。酒桌上还莫名其妙的跟胡头儿聊得不错,酒更是没少喝,两顿大酒下来谢明然脑子都快成浆糊了,这会儿他爹问昨天的事,他脑子里转悠的全是昨晚的火锅和那蟹黄包子。“起来!给你一刻钟时间收拾干净,脑子清楚了再来正院回话。”谢老爷见不得谢明然一副无辜懵懂的样子,从小这儿子长得好又聪明,为着这幅皮相在家里外边没少占便宜,就连谢老爷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是偏心这个儿子的。现在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到了嘴边要骂的话又到底给咽了回去。谢明然知道自家老爹什么时候是唬人,什么时候是真发火。好比现在就是真要跟自己急眼了,再顾不得体面风度,赶紧连滚带爬的到屏风后头,一脑袋栽进早就凉了的脸盆里,彻底把自己给冻清醒了,这才急匆匆的往东院里去。